聊斋新介吕士心

第254章 卖妖花的人(第2页)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老周。王胖子的惨死还历历在目,这盆被买走的小叶榕,竟又显露出这种预知凶兆的诡异能力!难道所有从他这里流出去的、沾染了那神秘种子气息的植物,都变成了……妖物?


 “那盆榕树现在在哪儿?”老周的声音嘶哑紧绷,像一根快要崩断的弦。


 “我……我吓得把它锁在办公室文件柜最底层了!”张薇抬起头,泪眼婆娑,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老周大哥,我该怎么办?它会不会……会不会也……”她不敢再说下去,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老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深吸一口气,泥土和植物腐败的气息混合着那怪花诡异的甜香,沉重地压在肺叶上。“别慌,带我去看看。”


 张薇那间格子间弥漫着咖啡、打印纸和廉价香薰混合的沉闷气味。她颤抖着手,用钥匙打开厚重的铁皮文件柜最底层的门。一股浓烈的、属于植物的潮湿土腥味猛地涌了出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和苗圃里那妖花一模一样!那盆小叶榕被塞在阴暗的角落里,原本青翠的叶片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淡的灰绿色,叶脉诡异地凸起着,像皮下爬满了细小的青色蚯蚓。整个植株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就在老周弯腰仔细查看的瞬间,那榕树静止的枝叶,毫无征兆地剧烈抖动起来,叶片摩擦,发出密集而急促的“沙沙、沙沙”声,仿佛无数细小的嘴巴在同时急切地低语!那声音冰冷、粘腻,直接钻进人的脑髓:


 “来了……下一个……是她……贪婪的容器……快熟了……养分……”


 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响!老周骇然倒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文件柜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柜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旁边的张薇更是吓得尖叫一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它……它又说话了!是不是?老周大哥!它说什么了?”张薇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


 老周脸色铁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死死盯着那盆在阴暗柜底兀自“沙沙”作响的妖榕,那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下一个?是谁?他猛地想起苗圃里剩下的几株怪花,其中有一盆,花苞的颜色正变得越来越惨白,白得像停尸间的裹尸布,透着一股死气!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快走!”老周一把将瘫软的张薇拽起来,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变调,“回苗圃!快!”


 两人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压抑的办公楼,跳上老周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三轮。老周把油门拧到底,破三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在车流里左冲右突,朝着城西花木市场亡命飞驰。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刺眼,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老周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次跳动都重重地撞击着胸膛,那盆惨白妖花的影像和“下一个”的低语在他脑中疯狂盘旋。


 三轮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一个急甩尾,险险地停在“四季青苗圃”门口,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土。老周甚至来不及熄火,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苗圃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几缕惨淡的阳光透过蒙尘的塑料棚顶斜射下来,在泥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诡异花香,此刻浓烈得令人作呕。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角落里那盆花苞惨白的怪花!花苞的形态似乎比离开时更加饱满,惨白的颜色像是吸饱了月光,透出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非人间的光泽,边缘甚至开始泛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幽蓝。就在他目光触及的刹那,那惨白的花苞,极其轻微地,但绝对清晰地,向内收缩了一下!如同一个沉睡的恶魔,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吞咽。


 “它……它在动?!”紧随其后冲进来的张薇也看到了这一幕,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劈叉,指甲深深掐进了老周的手臂。


 “不好!”老周头皮瞬间炸开!这鬼东西在“进食”!它在等它的“容器”成熟!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他猛地想起一个人——那个天天开着豪车、打扮得花枝招展、最近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在苗圃附近转悠,眼神像钩子一样死死盯着他这些怪花的女人,李曼丽!一个以放高利贷为生、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的女人!她那双被欲望烧得通红的眼睛,跟当初的王胖子简直一模一样!


 “快!跟我走!”老周一把抓起苗圃角落里那桶用来除虫的廉价汽油,分量沉甸甸的,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他像头发疯的公牛,撞开苗圃吱呀作响的木门,拖着张薇就往外冲。张薇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高跟鞋都差点崴掉。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老周朝着李曼丽那栋位于城郊结合部、被高墙和铁栅栏围起来的豪华别墅狂奔。夕阳的余晖给那冰冷的建筑涂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铁门竟然虚掩着一条缝!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属于那妖花的甜腻花香,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水果发酵的腥甜气味,正从门缝里汹涌地喷吐出来!


 老周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深渊。他猛地撞开铁门!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张薇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尖叫,随即两眼一翻,软软地昏死过去,瘫倒在冰冷的门厅地砖上。


 客厅里奢华的水晶吊灯明晃晃地亮着,刺得人眼睛生疼。李曼丽穿着她最昂贵的那身丝绸睡衣,像一尊被供奉的邪神雕像,僵直地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中央。她的身体诡异地膨胀着,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半透明状态,密密麻麻的惨白色根须在她皮下游走、蠕动,清晰可见!那些根须如同活物般贪婪地汲取着她的一切。更恐怖的是,她的头顶天灵盖处,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一个巨大的、惨白中透着幽蓝的花苞,正顶在那里,如同一个即将破土而出的巨大毒瘤,随着根须的蠕动,花苞还在极其缓慢地、一胀一缩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李曼丽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嗬…嗬…”声。


 “晚了……还是来晚了……”无边的绝望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淹没了老周。他看着那搏动的花苞,看着李曼丽那被彻底异化的躯体,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猛地冲上头顶!他不再犹豫,拧开汽油桶的盖子,刺鼻的液体汩汩涌出,他咬着牙,将整桶汽油朝着那沙发、朝着那被妖花寄生的李曼丽、朝着整个奢华而冰冷的地狱,疯狂地泼洒过去!浓烈的汽油味瞬间压过了那妖异的花香。


 “嗬……嗬……”李曼丽僵直的身体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喉咙里的漏气声陡然变得急促!她头顶那个巨大的惨白花苞猛地剧烈膨胀起来,幽蓝的光芒瞬间大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那些遍布李曼丽全身、在皮下疯狂蠕动的惨白根须,猛地刺破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皮肤!无数细长、黏腻、带着血丝的惨白根须如同毒蛇出洞,铺天盖地地朝着门口的老周激射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白色的残影!与此同时,李曼丽头顶那个巨大的花苞骤然张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花香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喷涌而出!


 老周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混杂着极致诱惑与极致恐怖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来……过来……凡人……愚蠢的凡人……”那意念冰冷滑腻,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灵魂,“看看她的下场……贪婪的尽头……便是养料……”意念中闪过李曼丽被根须吸干、成为花苞养分的可怖画面。“但你……不同……”那意念陡然变得无比诱惑,如同情人最甜蜜的呢喃,“我能看到……你心底的渴望……那小小的苗圃……破败、冷清……你渴望它兴旺……渴望财源滚滚……渴望别人羡慕的眼光……渴望不再被房东驱赶……渴望女儿无忧无虑……”意念精准地戳中了老周内心最深处、最隐秘的痛点,勾画出他梦中才敢想象的繁华景象:苗圃门庭若市,钞票堆积如山,女儿穿着光鲜,房东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