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介吕士心

第255章 树王显灵记(第2页)

 “咔嚓!哐当!”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不绝于耳。一台挖掘机的机械臂被几股巨力不同的树根狠狠绞住、拉扯,竟像脆弱的玩具般被硬生生拧断!断裂的钢铁零件四处飞溅。另一台推土机被七八条巨蟒般的树根死死缠住底盘和履带,任凭引擎如何疯狂咆哮、黑烟滚滚,那些钢铁履带只能在树根无情的绞杀下空转,将泥土扬起老高,却寸步难移!庞大的机身被树根强行固定,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头落入蛛网的困兽在做徒劳的挣扎。

 “我的车!我的设备!”王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煞白如纸,他再也顾不上形象,连滚带爬地从土坡上往下冲,声音因极度恐惧和心痛而完全变了调,“停下!快停下!那都是钱啊——!”

 就在这时,树王那饱经沧桑、布满深壑的树干,正对着众人的那一面,厚厚的、干裂的树皮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脆响!如同干涸千年的河床在烈日下崩裂。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缝,自上而下,猛地绽开!深褐色的树皮向两边翻卷,露出了里面颜色截然不同的木质——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介于深棕与暗金之间的奇异色泽,湿润,仿佛蕴藏着流动的生命。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在那片奇异木质中央,随着裂缝的扩大,竟清晰地、无可辩驳地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那轮廓深邃、苍老,饱含着无尽的岁月沧桑和此刻滔天的愤怒!眉骨高耸,眼窝深陷,鼻梁如山脊,嘴唇紧抿成一道充满威严与怒意的直线。粗糙的木纹奇妙地构成了皮肤的褶皱和沧桑的纹路,每一道都仿佛刻满了千年的风雨和无声的控诉。

 “呜——嗡——”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大声音骤然响起!它并非从某个点发出,而是如同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地底深处,来自头顶苍穹,来自每一片震颤的树叶!这声音低沉浑厚如同连绵不绝的山崩地裂,又带着某种古老语言特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韵律,重重叠叠,如同无数个声音汇聚成的雷霆,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声音里蕴含的古老威严和磅礴怒意,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令人窒息。

 “……何……人……扰……吾……沉……眠……?毁……吾……家……园……?”

 这断断续续、却字字如万钧雷霆砸下的古老音节,直接轰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恐惧,从未有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像冰水瞬间浇透了所有人的骨髓。

 “鬼啊!树成精了!”不知谁先崩溃地惨叫一声,扔下手里的工具,没命地往山下狂奔。这声尖叫如同点燃了引信,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工人们瞬间炸了锅,哭爹喊娘,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作鸟兽散。山坡上只剩下被树根死死缠住的钢铁巨兽在徒劳哀鸣,满地狼藉的工具,以及呆若木鸡、面无人色的王总和他同样吓傻了的助理小张。

 老李早已挣脱了束缚,他扑倒在树王巨大的根系旁,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抚摸那冰冷湿润、仍在微微搏动的破土树根,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脸上刀刻般的皱纹肆意流淌。他哽咽着,像对着失散多年终于重逢的至亲,又像在安抚一位震怒的君王:“树王…树王爷爷…您显灵了…显灵了啊!这些没良心的…他们…他们要毁了您的根啊!”

 那张由古老木质构成的巨大人脸,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方向。深陷的、由奇异木纹形成的巨大“眼窝”,缓缓地“注视”向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王总和小张。那无形的目光,带着穿透灵魂的冰冷和审判的意味。

 “尔……等……欲……灭……此……山……林……?”

 那宏大的、叠合着天地之威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砸在王总的心口。王总浑身一颤,裤裆瞬间湿了一片,浓重的尿骚味弥漫开来。他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挪到树根前,涕泪横流,额头把地上的碎石和泥土磕得砰砰作响,腕上的佛珠早已散落一地。

 “树神爷爷!树王老祖宗!饶命!饶命啊!”他哭嚎着,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猪油蒙了心!我改!我马上改!这度假村…不建了!绝对不建了!我发誓!求您收了神通吧!饶了我这条狗命啊!”他语无伦次,拼命磕头,额头很快一片青紫,渗出血丝。

 助理小张也瘫在一旁,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如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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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巨大的木质人脸,凝固着亘古的威严和怒意,无声地“俯视”着脚下蝼蚁般的凡人。山谷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呜咽、钢铁残骸偶尔发出的吱呀声、王总绝望的哭嚎和磕头声,以及老李压抑的啜泣。时间仿佛被这超自然的恐怖景象拉长了,每一秒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树王的怒意得到了些许宣泄,也许是蝼蚁的忏悔触动了古老存在的一丝悲悯。那些狂暴舞动、死死绞缠着钢铁机器的巨大树根,如同退潮般缓缓松动、收回。它们带着一种沉缓的、不容置疑的威严,重新没入翻开的泥土之中。大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那些被拱裂开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泥土翻滚着重新覆盖、合拢。只留下被彻底绞坏、扭曲变形的推土机和挖掘机残骸,深陷在泥地里,如同几座怪诞而耻辱的钢铁坟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