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守门人 ③》(第2页)
与此同时,我身上的山鬼印开始急速褪色,那些凸起的肉瘤也纷纷干瘪脱落。远处山神庙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接着是地动山摇般的震动...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身上时,我发现自己躺在村口的土地庙前。二叔、姑姑和张瞎子浑身是伤地围在旁边,地上放着那只铜镯子,镯子已经断成了两截。
"结束了?"我虚弱地问。
张瞎子摇摇头,独眼里闪着复杂的光:"才刚开始。山神爷不会放过毁约的人..."
二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黑色絮状物的血。姑姑哭着掀开他的衣服,只见他胸口赫然浮现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山鬼印,只是颜色更深,已经发黑。
"我替你接下了咒。"二叔惨笑着摸摸我的头,"但撑不了多久,你得去找你妈..."
我这才知道,母亲当年离家出走不是跟人私奔,而是去寻破解山鬼印的方法。张瞎子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有个地址:云南省怒江州福贡县...
开往云南的火车"哐当哐当"地摇晃着,我靠在硬座车窗边,看着外面连绵的群山。左臂上的山鬼印已经褪成淡褐色,像一片干枯的树影烙在皮肤上。
"小姑娘,一个人出远门啊?"对面座位的大婶递过来一个橘子。
我勉强笑笑,并没有回答她。
自从山神庙那夜后,二叔就住进了县医院重症监护室,每天靠输血吊命。姑姑变卖了家里最后两头猪给我凑的路费,临行前哭着往我脖子里挂了七个护身符。
"去找你妈。"二叔在病床上抓着我的手说,"只有她知道怎么破解山鬼咒..."
火车穿过隧道时,车窗变成了模糊的镜子。我恍惚看见倒影里有个白胡子老头坐在我旁边,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梳理胡须。
我猛地转头,座位上空荡荡的,只有大婶奇怪地看着我。
"做噩梦了?"她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攥紧了胸前母亲留下的银质长命锁。锁背面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张瞎子说那是云南傈僳族的辟邪纹。
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又转乘上破旧的长途汽车。山路越来越窄,窗外的景色从农田变成了密林。乘客一个个下车,到最后只剩我一人。
司机在终点站福贡县把我撂下,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大山说:"独龙江那边还有村寨,但没车去了。"
我在县城招待所住了一晚,梦里全是白胡子老头。他这次没说话,只是站在远处树下,手里捧着个东西,是祖母那个山神新娘的木雕像!天蒙蒙亮时,我被一阵刺痛惊醒,发现左臂疤痕处渗出了几滴黑血。
招待所老板娘看见我打听独龙江方向,脸色立刻变了:"那边是傈僳族地盘,汉人去不得。"她压低声音,"特别是最近,听说有'脏东西'下山了..."
我掏出母亲的照片,老板娘突然瞪大眼睛:"这不是木莲吗?她住在鹿马登村,跟着老萨满学巫医呢!"她犹豫了一下,"昨天有马帮要去那边,现在追还来得及。"
我塞给她二十块钱,她终于画了张简陋的地图:"顺着茶马古道走,过独龙江吊桥,看见第一棵被雷劈过的大榕树就往右拐。记住,路上有人叫你别回头,看见火把别靠近!"
马帮已经出发半小时了,我拼命追赶,终于在古道上看见了驮货的马队。队长是个满脸皱纹的傈僳族老汉,听说我要去鹿马登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最近寨子里闹'山魈婆',外人去不得!"
我急得差点跪下,最后掏出母亲的照片和银锁。老汉看见银锁上的纹路,突然变了脸色:"阿南达的纹印,你是木莲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满眼祈求着。
母亲在这里叫"木莲",是萨满婆婆"阿南达"的徒弟。老汉勉强同意了带我走,但要求我太阳落山前必须用红布蒙住头,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能掀开。
"山里的东西认脸。"他严肃地说,"特别是你这样的'半灵体'。"
这个词让我心头一颤。马队沿着悬崖边的小路前行,脚下是奔腾的独龙江。不知走了多久,老汉突然喊停,我听见前面传来急促的铃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