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外婆的遗愿 中》(第3页)

 

"两情相悦,愿结连理。虽世道艰难,家国不允,然天地为证,梨树为媒,张文翰与林淑贞今日结为夫妻。生不同衾,死必同穴。此约五十年,来世再续。"

 

落款处有两个手印和签名,还有一位见证人的名字——李阿福,村里的老木匠,早已过世多年。

 

婚书着"翰-贞"和"贞-翰"。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吾妻淑贞",但封口完好,显然从未被拆开过。

 

"太奶奶说可以看。"小斌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睛亮得出奇。

 

我用发抖的手指小心拆开信封。信纸已经脆黄,文翰的钢笔字却依然清晰:

 

"淑贞吾妻: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已不在人世。莫悲恸,因我早有预感。昨日被带走'谈话',他们逼我承认是特务,要我供出'同党'。我宁死不会连累于你,故写下此信,托阿福叔藏于树下。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五十年后的今日,若你我已阴阳两隔,便在梨树下重逢。我请教过懂阴阳之术的老先生,他说若两人各取一缕头发与心血,埋于相约之地,则魂魄不散,终有相见之日。

 

我已将我的头发与十指血埋在梨树东侧三尺下。他日你若...(此处有泪渍模糊字迹)请将你的那一份埋于西侧。如此,五十年后的今日,无论生死,我们必能相见。

 

永远属于你的 文翰

 

1953年9月15日 绝笔"

 

信纸从我指间滑落。

 

五十年后的今日,不就是外婆去世那天吗?原来那不是普通的纪念日,而是一个灵魂的约定。

 

我猛然想起铁盒里那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和铜纽扣。那不仅是信物,更是完成契约的关键。

 

"姑姑,太奶奶在哭。"小斌突然说,指着空荡荡的树根处。

 

我握紧铜纽扣,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枯死的梨树突然抽出新枝,白花绽放如雪。树下站着年轻的外婆和文翰,他们十指相扣,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但下一秒,幻象破碎了,只剩下枯树和晨雾。

 

"小禾!"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挖到什么了?"

 

我转身,看到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几步外,身后是神色慌张的舅妈。两人眼下的青黑显示她们一夜未眠。

 

"外婆和文翰的婚书。"我举起那张泛黄的纸,"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

 

舅妈发出一声怪叫,冲过来要抢。我侧身避开,她踉跄着撞上梨树,一段枯枝"咔嚓"折断,正好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报应..."舅妈捂着脸喃喃道,"都是报应..."

 

"什么报应?"我逼近她,"是你杀了外婆的报应吗?"

 

"我没有!"舅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摔倒撞到桌角的!"

 

母亲突然哭出声:"嫂子,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舅妈转向母亲,眼中充满怨恨,"要不是你那天来要钱,要不是你非要妈把存款都给你女儿买房,我们怎么会吵起来?妈怎么会说出要和那个野男人合葬的话?"

 

我如遭雷击。原来外婆的死亡,竟与我也有关系?

 

母亲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抽泣:"我只是想帮小禾,城里的房价那么高..."

 

"外婆想和文翰合葬?"我轻声问。

 

舅妈冷笑一声:"多丢人啊!死了还要跟野男人埋一起,让全村人看笑话!我说不行,她就拿出这个盒子..."她指着铁皮盒,"说要挖出当年的约定,我们拉扯起来,发簪掉了,她弯腰去捡,我推了她一把..."

 

小斌突然插话:"奶奶用发簪扎太奶奶的头。"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像这样。"他举起布娃娃,用一根树枝刺进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