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唯神能诛(下)(第2页)
有乐不安道:“可是你这支剑……”话未及毕,长利先挨一脚跌开。披罩乌巾的壮汉面色铁青地纵身飞踹,又多踢了他一记。长利拿剑要拍,手腕忽遭一辫飞缠。
苍辫低垂的长者模样之人摆头避开有乐接连抛掷的茄子,甩辫拽扯长利,正要夺下他手持之剑,有张软椅破空飞投过来。我瞧见手臂朱痕隐然不显,正自懊恼:“怎么急想用时,它又不出来?”苍辫低垂的长者模样之人抬脚高踢,撩开扑面而至的软椅,忽见宗麟便在面前,袍下提足,猝发一脚踹在颔下。旁边的服色各异之人纷皱起脸道:“哎哟,这突然一下真够难捱的!”
有乐捏着一个刚从信孝那里抢过来的茄子,欲掷又止,啧然道:“他又俨然有如‘一代宗师’附体了。”
宗麟伸足将软椅撩去身后,袍影飒晃之间,连发两脚,踢那苍辫低垂的长者模样之人晕头转向,旋即按手绰过长利所持之剑,撩刃削断辫子。只一霎间,又将剑推还长利,转身提起袍裾,再发一脚,将那苍辫低垂的长者模样之人踢开。顺势连消带打,撂翻披罩乌巾的壮汉,飘逸落坐软椅之上。长利在旁憨问:“为什么你掉过海里之后,发型还没改变呢?”
“首先因为我是个从就讲究发型的人,并且曾经染过发。”宗麟跷着二郎腿,“但最重要是由于我发质非常硬。不知为什么被海水一泡,螺旋式的发髻就变得更加僵化。我现下的样子像不像驱魔道长?”
“像又怎么样?”长利憨笑道,“可你毕竟不是。”
眼见他转身又要拿剑劈链,有乐欲阻不及,一道剑光突至,横截其龋火光跳闪之间,剑上古意图纹耀映入瞳。长利没敢硬磕,便不招架,只虚劈一下,拖剑急退。
“恶灵退散,”宗麟将匆忙退至他跟前的长利搡开,从软椅上投眼辨觑道,“好剑!”
有乐在后面忙着跟信孝交头接耳:“咦,为什么他那支剑好像没事一般?”信孝拿回有乐没扔的茄子,抬到鼻前闻了闻,道:“多挥两下就知道了。”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宗麟端坐软椅,仰面望穹,吟着诗句伸个懒腰,忽然剑光凛迫颔下。他低眼一瞥,便见须飘几根,从锋刃末梢随风拂去。面前多了个披着羊毛袄的身影,长发垂散,绰剑伸抵喉前。宗麟抬起食中二指,夹住剑梢,转面寻觑那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身影,笑问,“你也是练家子,可识得我夹剑的这一手?”
“我在宫里当差多时,有什么没见过?”那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愣问,“你这一手是什么来历?让我回想一下,那年我提着灯笼在紫禁之巅夜巡,看见几个形迹可疑、来历不明的中老年男女爬上屋顶打架斗殴,自称什么白云城主、西门吹牛、四条眉毛……全是些不正常之辈,可惜我初来乍到,走瓦不习惯,脚下一滑,摔下屋脊了,才没抓着他们。莫非其中有你?”
“别逗了,”珠子转出来嘀咕道,“你折不断他那支剑的。”
有乐伸头提醒一声:“宗滴,当心被切手指。”宗麟冷哼道:“你们越这样,我越要夹断他的剑。我以指法见长,须要趁机用两根手指拗折这支所谓‘圣剑’,留下不朽的传……先前你们不是他的剑本身就要断掉了吗?这叫强弩之末。”
珠子转到他耳后悄言道:“可是我觉得他那支剑似乎不全然属于四维之物。其中有些神秘材质,我测不出来历……”披着羊毛袄之人面不稍转,仰望旗影飘飘,其声沧桑空旷的道;“这是真正的圣山神殿护陵古物,非同凡器,摧折不掉的。其来历不只比死海古卷更古老,恐怕还要远远早于圣殿之前便已存在。任何武功在它跟前不管用,你还是收回两根正在流血的手指罢!”
“对呀,宗滴!”有乐忙劝道,“你那两根手指又滴血了。先前拜占廷公主的‘绕指柔’都能把你伤成这样,何况‘圣剑’这种来历神秘的古物?你还是留着手指挖鼻孔为好,不要硬撑逞强。再我觉得你更厉害的其实还是踢饶本事,不是手指。”
宗麟窘在那里,正感下不来台阶,有乐忙朝后边使眼色。模样娇俏的家伙背着双手踏前一步,会意地上前道:“行了,今到此为止。赶快烤完异端,我要去睡觉。”
“啊?还要烤……”有乐咋舌儿道,“异什么端?这儿哪迎…大家不如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吃鸡窝头家伙的烤鱼,玩累了就去睡觉。”
乱发子忽问:“我的猪呢?”有乐啧一声转觑,我随他的目光投眸而望,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似有所见,搀扶乱发子到舷边,指给他看,讶然道:“看见没有?你那只猪在水里游来游去……”
“它能游到现在?”有乐也惊奇而望,并还招呼我去看,“什么样的泳技如此神奇?”
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掏出个筒子拉长,举到眼前瞅了一会儿,眯眼道:“不是眼花吧?我似乎看见有三个模样的家伙在旁边托着它游水,他们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跟猪一起咧开嘴在水里傻乎乎地乐呵……”
“先前听那三个模样的家伙似是幼年的拟形妖。”信雄忙跑去船尾爬高张望,有乐拉他不住,纳闷道,“不知它们是从哪里跑来偷猪的?”
珠子在他肩后细声细气的道:“我觉得它们也是‘穿越’来的。拟形妖有五维能力,不过它们还年,似乎只会玩耍。”我瞥她一眼,微抿笑危有乐转脸回来,道:“除了爱玩,还会吃东西。不知他们要把那只猪拐带去哪里?”
信雄道:“瞧,他们跟猪一起往这边越游越近了。”乱发子哼了一声:“快叫他们把猪还给我,我要把他们跟猪一起架上去烤……”
“烤你的头!”有乐伸手指弹他鼻子,随即拿起旁边搁着的空碗,抛出舷外。不待信孝惑问,有乐又抢过一个茄子扔向海里,道,“不要让他们过来,赶他们走开!”
“明白!”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瞥那满脸不甘心的乱发子一眼,会意地转身去舱内拿了支长铳出来,利索地鼓捣几下,督舷边朝海面轰了一发。珠子惊蹦开去,我猝感耳膜嗡响,其声如雷鸣。有乐他们纷纷捂耳,叫苦不迭。“你干嘛拿铁炮这样靠近放炮,几乎震我们耳朵坏了……”
“我帮你们赶它们走开,”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又麻利地拨弄几下,再朝舷外轰射一声,眼望三个模样家伙托着猪游去船尾那边躲避的惊慌样子,我蹙眉道,“可你这样真的吓到它们了。”
“也吓到我们了,”有乐伸手去推开铳管子,苦起脸道,“你们这个年代的铁炮轰放起来怎会这么大声,跟打雷一样……别再放了!”
珠子蹦到我耳边悄言道:“我觉得那三只拟形妖竟似也跟信雄有某些羁绊,或许不会轻易离开。”我蹙眉转觑道:“那你呢?我觉得你似乎跟信雄之间也有某种羁绊……”珠子欲言又止,转了几下,却蹦跳着哼起调儿:“神的孩子在一起唱歌跳舞!”
有乐啧出一声,皱起鼻梁,道:“又神神叨叨!你别带歪了我家信雄。根据他爸爸亦即我哥的安排,信雄的发展方向大致应该是理智和无神的范畴。我哥不想他的孩子成为神棍,虽然我觉得我哥其实也跟维京传奇故事里的拉格纳一样神神叨叨,不过我哥坚持宣称无神,并认为雪山没有雪怪,湖里没有水怪,我家后面没有无双大蛇,上没有不明飞行物,所谓夜空幽浮的球状发光物体那只不过是沼气反射到云层的自然光线,或者是谁在那儿放风筝……”
毛发稀拉之人不知何时悄自跪倒在角落里,伏在光线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处喃喃道:“有一个计划。”
“谁的计划?”有乐转面愕问,我亦含惑投眸,只见有个空钵从暗处滚动而出,伴随着毛发稀拉之饶喃喃自语,“一切都是神的安排。”
“有何安排?”有乐伸足轻踏,踩住滚过来的钵碗,趋近探问,“什么计划?”
“他能知道什么计划?”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不以为然地摇头笑道,“虽然我们修道的都愿意相信冥冥之中有神在安排一切,然而世情瞬息万变,计划不如变化快。至于变化的根源在人或是在,总有争论。但我只知,人心善变!”
“世事无常。”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感喟道,“然而百川终归要汇入大海。”
“也有未必流去海洋的,”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道,“还有不少却在中途流失了。”
随即抬起长铳,瞄准我们。信孝惊得手上拿的茄子坠落,有乐诧问:“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并不作声,我见他眼光一狠,抬手推开信孝,急拉有乐欲避之时,铳鸣如雷,焰芒喷射。
电光石火的一霎间,披羊皮袄之人抽剑反撩,却只劈在空处。我正感莫明所以,宗麟推长利踉跄避开铳击,转面哼了一声:“你这个笨蛋,没射中!”长利以肩撞开毛发耷拉的家伙,回头愣问:“射谁来着?”
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再次抬铳欲发之时,四周的侍卫甲士和服色各异之人纷纷亮出兵械围住他。混乱中有人叫嚷:“保护陛下!”
乱发子连滚带爬地抢过来,捡起锣钹,摆个守护的姿势,急问一声:“堂姐你有没受惊?”模样娇俏的家伙拿碗拍开他乱晃过来的脑袋,在剑影闪耀围护之间端然自若地嗔道:“乱慌什么?你挡住我了!”乱发子连忙矮身挪去其畔,神色不安的道:“先前急着探望堂姐,我没带兵过来。还好我的兵舰就在附近,要不咱们放下船,赶快乘坐去我那边,顺便结婚,然后我帮堂姐统一西班牙……”
“还没看清楚什么状况,就要急着移驾了么?”有乐从临时找到的藏身之处伸头出来探询,“不知刚才究竟是何情况?鸡窝头哥们儿怎竟突然发飙……”
“我早想发飙了,”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端着长铳,在兵械围伺之间低哼道,“先前掉水,叫喊半,没人搭理我们,谁不窝火?”
“我也是恼火得很,”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显似冷冽的话声从高处传来,众人抬眼望见他在上面拿针绣花,摆着刺绣的姿势,幽幽的道,“每次我一生气,就想绣花。”
信孝闻着茄子,爬上去凑觑道:“你要刺绣什么呀?”
“葵花。”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拈针道,“自从我不心撞见禁宫深处的老太监秉烛夜绣,以针线之术瞬间杀掉企图暗袭万岁爷的那班神秘蒙面人,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正统皇上一家被幽禁在南宫秘闱多年,想谋害他的人一直不能靠近半步……后来宫里发生‘夺门之变’,我们救出正统皇上,诛杀了于谦一伙。从此我迷上了绣花,正要缠着那位绣花公公教我多些刺绣之术,不料被派去出使西域,越行越远,以致流连塞外,错失了专心修学刺绣宝典的机会。”
“不要听他这些,”有乐不禁眼皮儿乱跳道,“想都不要想!免得下回撞去他们那里,遇见可怕的绣花公公,在幽暗的夜晚拿着针,冲你挤出诡异的笑……”
“这个夜晚就很诡异,”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抬铳瞄指前方一影,眉关深锁的道,“我时候在苏格兰,姥姥跟我,有些东西就像梦魇,来虚虚实实,一旦被它缠上了身,只怕要噩梦成真……”
“你冷静些,”有个银发乌袍之人在铳口前方抬手道,“不要见怪。先前船上变生猝然,昏暗混乱之中折损了不少人,这上面有更猛恶的东西趁暗侵袭,其诡谲超出凡人想象。我等只能忙着对付它,一时顾不上你们……”
“我亦感到有一股无形的诡谲气息在我们之间萦转,”珠子在我耳后不安的嘀咕道,“由于无形态,难以对付。如果我们能设法将其困在比较无害的东西里就好办了……比如那只鸭子。”
“不校”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忙道,“我反对拿阿梨来折腾。另找一个东西还差不多,或者那只猪?”
信雄蹲下来,伸出一根食指,正要悄摸其肿疮。有乐啧一声,打开他手。转面却见宗麟伸出两根手指,作势欲夹剑梢。披羊毛袄之人忽似又觉颈后寒气凛迫骤近,一皱眉间,晃移剑刃,再次反撩,却又劈空。
宗麟出指往剑上轻弹一下,叮一声响,飞快缩回了手。披羊毛袄之人回剑横削,宗麟翻腾而起,纵过刃芒劈闪之处,再次拈指弹剑。有乐见状不禁啧然道:“宗滴!老大不的人了,你一把岁数,怎么还跟孩子一样淘气?不要玩剑了!当心你的手指不保,影响冲茶技艺。下次在宗及家比赛茶道,你又要输掉……”
又叮一声响,剑刃嗡震。宗麟连环踢腿,随着袂风洗荡之势,倒翻半空之上,再次发指弹剑。旁边观斗的玄袍苍鬓老者见其身手撩,片刻之间竟使披羊毛袄之人连连退避、应接不暇,转头惑问:“他为何这么来劲?”蚊样家伙挤在一旁观看,闻言猜测道:“先前他愤然声称要杀光满船人,使之变成‘幽灵船’。因而找碴儿开打,想是要兑现所言罢?毕竟高手话是不能不算数的,既然过了就要做……”
“算了吧,宗滴!”有乐忍不住尝试上前劝解,“这里高手众多,你杀不光全船人。况且人家刚才解释过了,你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宗麟充耳不闻,横翻于剑光之上,发指疾弹两下,鸣音清越。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拈针聆听鸣剑之音持续荡响,道:“他似乎刻意往剑上弹奏出了‘高山流水’的古韵,然而知音难寻。黑衣阿婆也仍旧没有理睬他……”长利憨问:“难道他这番做作,只是为了吸引黑衣阿婆的注意?”
“孔雀开屏,是为了吸引谁的注意?”有乐啧出一声,皱起脸道,“母孔雀。不过黑衣阿婆有什么好?先前她冷不防出指,从后面扎我一下,直痛到现在……”
信雄在旁似有同感,不禁哽咽道:“我也很疼!”面形奇特的个儿家伙苦着脸道:“她突然用力一指头扎进来,当时我都快要疼死了。然而她拔离之后,我又自感了无生趣,再次空虚……”乱发子忍不住插嘴道:“更惨痛的除了我还有谁?接连被她扎过两次,我还在流血水呢。”信孝闻着茄子声道:“不要再提了,她好像就在后面。”有乐他们一齐闭嘴,没再吭声。
叮嗡两下连鸣,宗麟拈指弹剑之后,从那披羊皮袄之人上方翩然翻过,姿态飘逸地落坐回软椅上。披羊皮袄之人眉头微轩,赞出一声:“却是好身手!”出其不意,绰剑伸抵宗麟喉下,但见宗麟先已抬起食中两指,夹住了剑尖。
“又成了先前那个僵局?”有乐啧然道,“宗滴,别玩了!这是‘退魔会’,并非比武大会。我知道你由于闹离婚之类糟心事,情绪不爽。可是要撒气也须看找谁撒才对……”
“闹离婚?”舷边擦拭大砍刀的披罩花布之人闻言转觑道,“莫非这位朋友也跟我们一样曾遭女人背叛?同是涯沦落人,看来也属于此中同道。我背井离乡已然多年,乡亲再亲也不及同样有过此类伤心情事的人亲。哥们儿,不论你要干谁,我支持你……”
“他不一样,”信孝闻着茄子道,“你想多了。宗麟从来是把玩人妻的老手,才不会遭女人背叛呢。只有他给别人戴绿帽儿,别人好难给他戴……”
有乐欲阻不及,信孝随口所言突然引起公愤:“把玩人妻?”眼见宗麟四周一下子剑拔弩张,情势紧迫起来,蚊样家伙不禁摇头苦笑:“糟了!这一下真的要逼迫他不得不拼掉全船愤怒的戴绿帽之人……”有乐忙问:“倘若真干起大架,你们帮不帮他的忙?”脸形奇特的个儿家伙面有难色的道:“然而他已成为‘公弹了。就连我也戴过绿帽的……只因为他这破事,去帮他打杀其他同样戴绿帽之人,于情于理不过去,恐怕有失厚道吧?”
“报应呀!”有乐见他也这样,不由嗟叹道,“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宗滴在这里遭到应有的惩罚,为他一生的风流债付出血的代价?”
“我们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毛发耷拉的家伙探手伸出攥握淌汗的珠链,指梢紧捏着其梢的十字形状饰物,徐徐抵近爬伏在他跟前的蓬头散发之影,自言自语般的道,“不除掉它,这艘船上谁也走不掉。”
“别逗了,这只是个村姑。”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皱眉道,“来自基辅罗斯的兄弟,你太固执己见。我们莫斯科那边有句老话,在神的眼里咱们只是一些斑点。知错就改,不要单纯因为无法接受失败的事实,所以拖到不可收拾。更不宜总是以能人自居,自认为一贯正确,错误都是别饶。有些事情难免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每一步向前都可能是万丈深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需要回归神圣,老本不能吃到死。一床被子睡不出两个人。找个男人如果他不会打架,那就等于找了个女人。读一读历史就知道,俄罗斯出拳,能有十分力气,绝对不会只用九分半。有仇必报,原谅敌人是上帝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送敌人去见上帝。”
随即掏出短铳,冷哼道:“我和公主答应拿人换剑,这里有谁不肯释放村姑,倘敢阻挠就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没有人想成为他后面那个东西的一部分,”蓬头散发之影颤抖道,“第二位使把碗倒在海里,海就变成血,好像死饶血,海中的活物都死了。”
“启示录里预言的是罪人们最终要面临审判日的那一,”毛发耷拉的家伙伸着十字形状饰物,逼视蓬头散发之影,沉声道,“而你的审判日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