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江山如画
檐影下悄立一人,负手观,垂撇的眉梢眼角充满愁苦之气,在火光跳闪之间,有语低叱:“白衣剑阵!”
数圈剑丛迅即合围,垂眉塌鼻的老叟侧着脸朝旁打个激淋淋的喷嚏,以另一只指节残缺之手掏巾揩唇,却喷呛血汁,身躯摇晃欲跌,忽击一掌,拍翻欺近身畔的白衣少年,攫剑在握,指向阶前垂手拿笠背对他的妆容精致之人,桀然道:“眉目如画有何用?汉中太守张镇南大笑而逝,百年之后犹能形神不灭,你行吗?”
为避乱兵冲撞,退入院落之后,有乐本似心神不宁,闻言转望妆容精致的那人,摇扇自笑:“他化了个这样夸张的浓妆,并未显得眉清目秀也就算了。居然还取个名字疆诸葛靓’……”信孝甩收软鞭,从白衣人环伺之间挤过来,拿着茄子悄言道:“你别嘲笑他。其乃琅琊名门子弟,将来官至东吴大司马,能力不弱,蜀汉灭亡后,又帮孙家多撑了十来年,熬到他的‘发’晋武帝司马炎挥军灭吴之战。诸葛靓念及父仇,终身不仕晋朝,不知所终。”
宗麟叹道:“比起司马师的狠绝,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似更念旧情,待人处世方面,人情味尤甚其父辈。日后晋军兵临城下,吴主孙晧投降。东吴灭亡,诸葛靓逃走不知所踪,司马炎知道诸葛靓的姐姐是琅琊王妃,必然在姐之处,前去见他,诸葛靓逃到厕所里始终不肯露面。据《晋书》等史籍所载,诸葛靓躲了起来,因念父仇而不肯再与曾有交情的晋武帝司马炎见面。但晋武帝知诸葛靓藏身在其姐琅琊王妃诸葛氏那里,于是前去相见。诸葛靓知晋武帝来,逃到厕中,晋武帝追去寻他,拍着厕门:‘你还记得我们时候的交情吗?’诸葛靓藏在厕所里流泪涕泣:‘我没能作到往身上涂漆,把脸上的皮刮下来,又见到了圣上的面容,我实在是又愧又恨。’便因司马炎的父辈早年诛戮他三族,他什么也不愿出来晤面,晋武帝无奈离去。司马炎不忘旧谊,屡欲重用这位童年好友,此后再召为侍中,亦不接受。诸葛靓跑回家乡隐匿,仍因晋室与他有杀父之仇而终身不面向洛阳方向而坐。给历史留下‘终不北坐’的典故。”
我从宗麟旁边投眸而望,看见那妆容精致之人伸手往龛壁塌陷之处微曳,随着手影晃动而过,掠取卷轴从墙洞抽离,墙边悄立的那一袭若幻若真的人影在夕照中漾然淡隐。妆容精致之人从龛壁坍塌处取出沾尘的卷轴,徐徐展幅而视。画像中人负手观,垂撇的眉梢眼角充满愁苦之气。
“那是五斗米教传中的映影壁。”廊间有个秃头汉子对他旁边的孩道,“绘像中人似乃镇南将军张鲁。世称张镇南,他是魏武帝曹操的儿女亲家。这位东汉末年割据军阀,其隐藏的身份实系五斗米道第三代师。”
信雄见到那个光头孩,咦了一声,直愣愣的要走去近觑。有个哭丧脸的乌衣媪从墙角悄蹑而出,扑来捉他。信照挥刀先临,撩刃抹喉而过,随即拉信雄从乌衣媪箕张欲攫的爪势之下避离。行开几步,乌衣媪才踣倒在后边。
宗麟望向信照,目光流露欣赏之色,在我身畔道:“史书《三国志》记载称,其祖父张道陵昔时客蜀,修真于鹄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百姓,从受道者出五斗米,故世号米贼。据《后汉书》等史籍所载,乱世之中,投奔张鲁的关西民众何止数万家,受其恩惠者更不下数十万计。如此神秘教主,实力不亚于张角,和西蜀霸主为邻,却非曹操对手。张鲁宁愿归降曹操,也不愿与刘备联手,便因他目光独到,早就看出双方优劣之势明显。”
“张鲁为何口吐狂言:‘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随着数下呼喝,又有白衣人接连掼飞,垂眉塌鼻的老叟伸剑搁在一个满头秀辫的白衫女子肩头,拽她到跟前,擤涕而觑,浑若无视四周逼伺之剑森寒凛迫,往白衫女子衣袖揩鼻,桀然道。“良禽择木而栖。司马炎公子念念不忘旧情,你们却跟着诸葛靓这等有眼无珠之人,明珠暗投,下场怎么会好?”
信孝伸手悄欲拉那白衫女子避开,却被垂眉塌鼻的老叟甩涕朝脸上飞沾而来,有乐唰的展扇挡住,转面问道:“被曹操解决的割据军阀里,为何汉中太守张鲁混得最好?”宗麟憬然道:“道家历史上他是了不起的人。诸多史籍皆有传颂其事,元代列大彬《茅山志》卷九《道山册》引用陶弘景《登真隐诀》注释辞语,亦谓张鲁对老庄之道的经典贡献无可计数,仅只整理着述传世道书方面便远胜于荆州牧刘表对于道教的功劳……”
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来嘀咕道:“身为名臣张良子孙,曾在汉末被忽视的军阀张鲁虽给曹操所收,但后裔显赫一千七百多年。三国时期雄踞汉中的张鲁与他的五斗米教,从未随时间湮没。因为他们那些流颂千古的事迹里面不仅赢道’的传承,还赢义’在。不讲道义的世间算什么,黑暗丛林?”
我移眸眺向夕晖中的画像,那人负手观,垂撇的眉梢眼角充满愁苦之气,浑然流溢无限悲悯的意象。妆容精致之人展卷看幅,叹道:“画像中人,我觉得是张道陵。”
信孝闻着茄子,在我旁边悄谓:“张道陵,字辅汉,五斗米道的祖师,尊称为正一真人。他孙女儿张玉兰,修真于龙虎山,后世留有仙都睡美景观,传就是她的化身。”长利一拍脑袋,望向画像,憨然道:“我想起来了,龙虎山张师!难道就是……”
“做人不可数典忘宗。”檐下那妆容精致的白衣秀士收卷转觑,微喟道。“听闻邵氏修真,先辈亦是出自师道一脉早期渊源。可你们邵家这些年里,山门朝着邪门开,不再念着为下寒门谋福祉,只顾着帮权贵衙门干尽脏事。你还有脸回来张师故地吗?”
“人不为几斗米折腰,却要怎样活下去?”垂眉塌鼻的老叟甩涕,在剑丛中目光闪烁不定,留意悄寻出路的间隙,低哼道。“我也不想只为稻粮谋,在官宦世家讨生活,低声下气。然而我本来就是出身寒门,与你们这班世家子弟不同。我从就知道,鸟为食亡!”
“既已造孽太多,什么也迟了。”庭边有个按剑凛视的白袍汉子冷然道,“我们不介意为张师清理门户,诛杀邵流涕。”
我见塌壁之处另有物事微露在砖石屑间,悄拾一看,抽拿在手的却是一幅空卷。我正自纳闷,信孝凑眼来瞧,称奇于旁:“咦?瞅其式样透着不出的眼熟,好像就是那幅咱们还未用过的‘回程卷’……”
数名白衣人掩闭大门,持剑守御惕戒。垂眉塌鼻的老叟扫视遍布道场的乌媪死尸,面色渐变,揪住白衫女子退靠柱边,桀然道:“你们要恃多为胜吗?”
“然而起初是你们人多,”有乐转顾四周,道。“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这里竟被‘白衣会’清场了。”
“可我手上还有牌,”垂眉塌鼻的老叟扼着白衫女子喉脖,擤涕揩在她吹弹得破的腮颊上,哂笑道。“有明牌,也有暗牌。”
穿条纹衫的子见他悄掏响箭曳甩出院墙外,急拿烟花点燃投射而随,飕飙空中,倏将响箭迅即掩落。垂眉塌鼻的老叟仰瞠变色之际,有乐啧然道:“一积,用点脑子好不好?你在里面放烟花,岂不是让外边那些乱兵都知道咱们在这院内,转眼就要纷纷撞破大门,攻进来堵咱们死作一处……”
“所以我历来认为,姜是老的辣。”垂眉塌鼻的老叟低哼一声,扬手发出袖箭,甩射穿条纹衫的子胸前。我从宗麟之旁抬臂急发盾谶欲挡,却不灵光。穿条纹衫的子顷刻挨箭坐倒,有乐连忙惊觑,但见他胸口嵌箭跌坐在地,竟又浑若没事般起来摘箭玩耍。信孝讶问,“是不是你爸爸把那件黑猬甲给你了?我本来还想跟他要呢……”
“谁没讨要过?”有乐伸手摸了摸穿条纹衫的子襟内,急缩不迭,自吮指头,懊恼道。“那是泷西逃族的传家之宝,我拿多少茶器都没换到,他爸爸不肯给。我就知道迟早要传给这愣头儿,留着宝胄用来护犊子……”
我抬着手,纳闷道:“怎么盾谶又不好使了?”珠子晃到我耳边,正要嘀咕,垂眉塌鼻的老叟突然探手揪我,冷笑道:“此乃张师的法禁之地,除了硬碰硬的真本事,什么伎俩都未必管用。”宗麟挺矛作势要戳,珠子急忙闪避,远远溜转开去。
垂眉塌鼻的老叟瞥见矛头呈现象匕之形,猝为变色,亦要后退,信孝绰刀阻断其退路。垂眉塌鼻的老叟转往另隅,却被一个面容清癯的白褂汉子撩剑狙截,两人急交数招,剑不相磕。又有一个破笠遮额的白衣男子仗剑加入,三道剑芒交闪,两个白衣剑士各挨一道掠刃划衫殷绽,并不后退,反更一齐挺剑进逼。垂眉塌鼻的老叟臂腕淌血,失剑踉跄。信照趁机拉开白衫女子,推向有乐那边,旋即撩刀荡击,迫使那垂眉塌鼻的老叟缩爪急退。有乐从藏身处伸头出来,关心慰问:“姑娘,你有没有事?”
白衫女子揩颊拭面,摇了摇头,许多辫影飘晃,接连拂过有乐之脸。有乐挥扇打开纷至沓来的辫梢,宽之曰:“没事就好。别怕,这里有我……”穿条纹衫的子凑过来咧着嘴:“还有我,亦能保护姑娘无虞……”有乐推开他挨近之脸,啧然道:“虞你的头!没事就点炮,打麻将也是这样,有你在我就没糊过。一边呆着去……”
白衫女子辫影纷扬的挥剑上前,仍要去夹攻垂眉塌鼻的老叟,寒着脸道:“我是没事,不过他要有事。你们退开,别被我的利剑刮破了俊俏的脸……”穿条纹衫的子闻言高兴,咧嘴而笑,转头向有乐道:“她夸我们俊。”
庭边有个按剑凛视的白袍汉子冷然道:“何靓靓,你也退开。”穿条纹衫的子咧开嘴,转头向有乐道:“我知道她名字了。”
有乐见辫影飘扬的白衫女子护着穿条纹衫的子后退,连忙悄收镜转觑,瞅及那穿条纹衫的子在朝他挤眼睛,有乐复返藏身之处蹲下,跟信雄:“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妇女,不是很合我意。你怎么看?”信雄蹲在里面,哽咽道:“我要回家!”
有乐慰言道:“先等接到钟会,然后找回那个神兮兮的女王,咱们就回家。”信孝躲过掼飞的白衣人影,移躯连避砸撒的砖石,从垂眉塌鼻的老叟掌势纵横之下艰难爬行,绕到剑阵后边,一溜跑,挨近道:“刚才我去龛边捡东西,差一点儿挨掌击了,幸好咱们赢回程卷’,可以用它离开险地。”长利凑过来憨问:“用它能回去哪儿?司隶大牢吗,听那里从前曾经是可怕的‘巫蛊之狱’……”
忽随撞门声响,箭矢纷从院墙外飙飞而入。垂眉塌鼻的老叟击翻一名白衣剑士,揪衫拽起,投出墙外,冷笑道:“这趟是死路,谁也回不去。尤其是一班不知死活的东吴使者,先前我指条生路给你们,却不肯走。邵家从汉初以来就是权斗场的玩家,能熬得过最酷烈的‘巫蛊之狱’,眼下这点挫折算什么?”
眼见院门撞开,狂潮般的乱兵涌入,箭如雨至,众人慌乱走避。辫影飘扬的白衫女子护着穿条纹衫的子躲到柱后道:“穿过侧廊,绕往后院那边另有门可出。”信孝颤拿茄子,在箭雨中惶奔而问:“她怎么知道后边另有门路?”其畔一个肩膀中箭的白衣人搬桌挡矢,忙碌道:“她是汉室大将军何进的后人。‘十常侍’作乱那年,其祖父尚幼,随何家侧室女眷远避,流落蜀郡。曾在张鲁门下,后来……”
信孝跑去桌后,问道:“后来怎样,为何不往下?”转头一瞧,但见白衣人被箭穿桌射颅,钉在板上。信孝惊蹦而出,慌避去我后面,道:“没处躲藏了。”
我正要拉他跑去有乐那边,忽然有戈飞搠,嘭一声扎在柱上。我惊眸投觑,只见门墙轰然坍塌,烟尘弥漫之间,现出一个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垂手而立,率领众将森然围伺在外,仰观匾额,目光诮寒。
一个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腾身高纵,挥剑劈落牌匾。众将踩着“人合一”的门额,接连踏裂而过。
乱兵纷纷涌入之际,有个秃孩儿在侧廊角落里朝我招手,低唤道:“这边这边。快跑过来……”有乐拉着信雄先往,我亦和信孝要跑随其后,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从旁边士卒手里拽取一根长枪,觑定那秃孩儿身影,飕投而去。乍抛出手,只见宗麟拔下嵌柱之戈,亦投而来。
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急忙抬手绰接,不料来势倍剧,遏止不住。穿条纹衫的子从宗麟旁边点烟花嗖嗖持射,连续往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身上飙焰击溅。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一时目炫,被长戈撞得脚步踉跄,戈尖透肩而过,穿到后边,猝然把他钉在门柱上,随即衣衫着燃。
穿条纹衫的子放过烟花,又点鞭炮乱扔,掩护我和有乐他们分从两边逃往侧廊会合。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咬牙拔戈,投向穿条纹衫的子窜闪在烟雾中的身影。宗麟探手接住,另手持矛扫翻欺近的乱兵,又将长戈抛掷而回。束发缓带的中年汉子躲避不及,长戈贯穿大腿,又把他扎到墙上。
宗麟见我边奔边望,便哼一声:“这手是跟你家翁学来的。”我觑及信照迎击那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窜梁飞袭之际,背后有影凶猛扫刃突狙,我急唤提醒:“当心后边!”信照反撩一刀,迅即横扑旁掠,身后有个凶悍之将抡刀劈柱,欲拔再砍,突然踣倒。有乐在我后边讶道:“那个偷袭信照之人是不是有点像罗烈?”
没等我细瞅分明,一个魏兵操刀急戳而至,口中大叫:“我要为国家……”其声未落,宗麟走来甩巴掌一掴,将那魏兵撂飞撞墙。宗麟脚步不停,一路扫翻冲近的卒子,走上廊间,推我和有乐往前边避去。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翻檐而下,撩剑疾截去路。
宗麟晃伸袖炮,却咔一下又没打响。穿条纹衫的子从旁拿烟花嗖射,其畔的白衫秀辫女子亦挥剑急削,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发足旁蹬,腾越往上,避开宗麟袖口倏伸之龋宗麟另手抬矛迎搠,赤发如焰的玄氅道士踏矛窜过,不意信照便在后边,横抹一刀,顷即截颈。我瞥见一颗赤发如焰的人头滚落,有乐展扇挡在眼前,催道:“别看别看,赶紧往院后溜走。”
不料后院也有许多乱兵涌入,持枪戟纷搠挡道。长利一边退避一边叫苦:“太多乱兵了,珠子还不快出来扫光他们?”
“你们觉得我有无限能量,是吗?”珠子从信雄耳后转出来嘀咕道,“上吊之前也要先喘口气。”
廊角有个八字眉之人持剑戳倒白衣客,抽出剑刃伸搁于颈旁,冷哂道:“眼看蜀国归降,局势平定在即,你们这些东吴人为什么又要来拱火?”白衣客咯着血仰头道:“不援助蜀汉,难道叫他们投降就好吗?为何下的人一定要顺遂你们意欲……”
八字眉之人割其咽喉,目光沉狠的道:“益州的灾难,就来自于他们没有一个好的统治之人,无非那些被东吴势力操纵的权臣在左右朝政。一班被诸葛家族玩弄的人,火拼的越厉害越惨烈,东吴那边就越高兴。”
“伐蜀之战打到时下,整局棋即将完枰收官。”宗麟望见乱兵肩背旌当中纷现司马家徽,伸矛一指,道。“双方后台老板纷纷亮相了。当然,跟‘成都之变’的真正幕后主脑司马昭相较之下,东吴还不算老板。孙家只是后援,无非想提供有力支持,帮蜀汉也是为了帮自己。只不过司马昭更棋高一着,历来赢在最后的并不都是好人。”
眼见满院厮杀,势已退无可退,白衫秀辫女子忽指旁边,道:“从西翼大屋跳窗出去。”
宗麟持矛殿后,象匕之刃一扫就撂倒一片。穿条纹衫的子连抛二踢脚,往人多处噼啪蹦响。便趁乱兵没敢太过逼近,我们跟随白衫秀辫女子往西厢跑去,宗麟忽有所见,转觑屋中供奉之物,讶然道:“剑杖?据《真诰·卷四·运象篇》记载,镇南将军张系师笑咤而亡,几十年后,其尸如生。屋中供桌上那根是不是历代张师生前所持的剑杖?汉末张道陵便持此物,纵横三山,初创师道,又称正一派,与金元朝代出现的全真派并列为道教两大教派。”
帐后窜出一伙哭丧脸的乌衣媪,乱刀纷戳而至。宗麟抡矛驱之,正要去拿供桌上摆放的古物,八字眉之人突从窗外掠入,挥剑将他逼退,口中冷笑道:“这些都是垃圾,司马公将要厉禁怪力乱神之术,张道陵算什么?世上有几人知他是谁……”哭丧脸的家伙纷声喧嚣:“世人只知司马公乃国之栋梁,谁晓得什么张道陵?”
“历史不只是帝王将相的戏台。”有个秃头汉子破壁而入,兔起鹘落之间,撂翻多个哭丧脸的家伙,双手各拿一椅抡打,将其余乌衣媪逼退回帐后,随即投椅掷去,击飞一个鬼鬼祟祟悄蹑欲袭之人,忿然道。“连张道陵是何许人,你们这帮鼠辈都不晓得,在这里大惊怪。你们简直就是数典忘宗的败类!躲在后面搞鬼有用吗?整算计人,四处捣鬼,骂这个骂那个。表面装得一本正经,其实恶贯满盈。谁不知道你们最坏?世间所有坏蛋里面,你们是垫底的。无论你们把别人得有多差,自己也是最恶劣的那个。你们这帮烂货,就是下所有烂脖中最烂的那棵。”
长利憨望道:“谁呢?”秃头汉子指了指,冷哼道:“阴暗处那班蠢蠢欲动之徒。”
宗麟迳取剑杖自觑,无视八字眉之人挥剑欲阻之势,道:“恶势力及其同伙,从来非蠢即坏。其中的极端之徒,既坏又蠢。只会追慕权势,骨子里贪财好色,见利叛义,属于真正的数典忘祖。”八字眉之人撩剑虽疾,忽感脊寒凛迫,刹势转视,但见信照斜伸单刀悄伺在后,其态虽似闲立,俨如榷浑合化一。
信雄在屋中挂像前愣问:“张道陵是谁呀?”
“道教创始人。”信孝瞥他一眼,闻茄道,“创立道派。师道尊奉张道陵为祖师。统领江南阁皂山、龙虎山、茅山等三大符箓道派。元成宗追封其为留国公、赐一品金印。历代众多名士望族加入师道,例如宁远将军王羲之,祖辈从汉魏之际即信仰五斗米道。张道陵授徒只收五斗米,昔曾炼丹修行于云锦山,此山因而显现出龙虎之形,依此改名为龙虎山。张道陵为师派第一代师,所以在道教中被尊为祖师。唐玄宗加封他为‘太师’,唐僖宗、宋神宗、宋徽宗、宋理宗、元成宗皆以国师奉之,尊崇为真君。他高举‘廉耻’大旗,依此教导信徒。无论信仰如何,后世之人还是勿太不顾廉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