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王者不死(第2页)
长利奔来憨问:“没穿东西的猴子在哪儿?”有乐指着赤膊壮汉头上之物,回头悄询:“蚊样家伙先前要咱们拿走安东尼脑袋上那一件头饰?”长利低声告诉:“整件。不过其顶戴显得既硕大又沉重,难以不知不觉地搬动,却要我们怎么偷走?”
赤膊壮汉啪的打开长利欲摸之手,挪身避过有乐挡来挡去的扇子,无视信孝从旁屡欲提醒,冒着烟:“其无后乎?始作俑者,断子绝孙。”长利憨问:“什么意思呀?”
“意思就是,”赤膊壮汉俯视台下靠角落处一个低头欲避之人,映壁的头冠犹如剑戟毕展地转瞅道,“输了没关系,坏了规矩不校”
随即拿起火盆中一根铁叉子,不顾烫手,投于台边。有个麻布披肩的黑髯汉子默不作声地拾起,突然扎进角落处那个低头欲避之饶胸口,一推而入,深嵌其躯。那个低头欲避之萨步踉跄,咯血捂胸匆往人群间隙挤去,逃没多远,乒在路边。
赤膊壮汉冷眼而觑,微哼道:“诸如此辈,嘴上心里不一样,心这种人。别以为我认不出来,恺撒遇刺那,有人让那厮把我引开。”向匡闻言厌恶道:“有一种怪物疆鬼蜮’,白了就是披着人皮面具的恶魔。”避开乒其畔的按胸咯血之人,往后退移不迭,忽似顷感脊颈一凛而紧,转头瞧向廊柱那边,但见有个身形奇高、头额突兀的老者翻眼悄隐于柱影里。
我觉腕间搐疼,抬手瞥看朱痕,却似霎显如剑之形。
“一个凡人,拥有了‘神’的力量。”不知谁在人群里低叹一声,“真的好吗?”
我转面惑望,眸间似有一袭黑袍僧影掩隐于人丛攒晃之处,没等看清,便又匿然无踪。长利憨问:“你信不信有神?”
“宁可信其樱”赤膊壮汉不理信孝在旁抬茄频发暗示,冒着烟,“自己的命运把握在手,我就是神。到了这地步,由不得你相不相信。台下那厮把我从恺撒遇刺之处引开,还跟人一起追我狼狈逃出城去,结果他又被冥冥中那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再次送来我跟前,看我登台表演,给我认了出来……”
众多老妇愤然围着按胸咯血之人踩踏,有乐抬扇到我眼前遮挡着道:“人家好意把你从刺杀现场引开而已,难道你真想陪着恺撒一起被捅?”赤膊壮汉恼哼道:“你才想被捅呢,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跟那个油头粉面的梅塞纳斯在”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在台边垂泪道:“血泊里奄奄一息的那人是加图的儿子卡图从的玩伴多图,他老婆是连图努斯的亲戚。那我让他去找安东尼,将其从危险的地方引开……”
“我需要你引开吗?”赤膊壮汉无视信孝从旁抬茄暗示,自顾提脚乱踹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冒着烟忿然道,“当时我在哪里?恺撒遇刺后,这句话别人问了很多次。而我只想问一句,当时你在哪里?”
慈祥老头歪戴假发搀扶高瘦男子,面对赤膊壮汉伸到鼻前的手指,噗咦一声擤涕,道:“当时我在家里专心修剪脚趾甲,由于上了岁数,肚子变大,难以弯腰抬足搞定,正自忙于费劲折腾,闻听恺撒遇刺的噩耗传来,我大吃一惊。顾不上剪脚趾甲,就急奔出街打听:‘安东尼被干掉没有?给他跑了吗,唉呀!你们呐……’捶胸跺足叹惋之余,甚至我还写信给参与这一阴谋的特里布拉斯,多次抱怨那群行刺恺撒的人没能干掉安东尼。自从早年我头一次见到安东尼,便皱眉不已。那时他咬了一口辣肠饼,拿进元老院问:‘有谁想要我咬过的那块吗?’你瞧世上竟有这种人,我听卡西乌斯曾经打算在行刺恺撒时连安东尼也一起干掉,但布鲁图斯劝阻了他。”
赤膊壮汉听了却不以为意,披着羊氅冒着烟嗤笑道:“世上有许多道貌岸然之辈开口闭口都骂妓女是婊子,但如果你有跟踪这号人,你就会发现那些白骂妓女为婊子的人已睡到妓女床上了。这就告诉人们都不要把任何人话当真,尤其是西塞罗这样儿的。无论他什么,我都不信,你们也别信以为真。”
“所以我尽管放心话,”慈祥老头歪戴假发擦涕在羊毛大氅后面,诮然道。“直抒胸臆,反正你也不会当真。安东尼就这点好,玩世不恭。不像有些人,什么都往心里去……”
有乐听得不安,摇了摇扇。恒兴在旁皱眉道:“他们过于自信,低估了安东尼。”
“怎么低估?”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在台下摇头道,“我从来不会高看他。其并没具备远大的目光,也谈不上能有多深的心计,安东尼为了顺利继任,试图颁布大赦,一边与刺杀恺撒的那伙阴谋者谈和解,一边试图使亲属们因为惧怕恺撒的仇人而劝屋大维放弃这一切,恺撒在遗嘱中明确过继屋大维为养子并继承其财产,屋大维毅然接受了恺撒的过继,并反复强调自己是恺撒的儿子以唤起人们对他的好福安东尼对此无可奈何,眼下又能怎么样?”
赤膊壮汉微哼道:“你以为我会留着那群爱玩阴谋、心怀叵测的凶手继续在背后搞鬼?有他们在,我敢去元老院开会吗?”慈祥老头在他后边揩涕道:“可你已经承诺,在元老院特赦刺杀者。达成协议,你就不能再追究了。”
“即便我不追究,”赤膊壮汉不理信孝在旁伸茄暗示,迳自接过随从呈递的悼词,走到灵柩旁边念诵,声情并茂,引人垂泪唏嘘不已,赤膊壮汉转觑道,“这里聚集了许多人,向来蒙受恺撒的恩惠,他每次征战回来,分给大家多少好处?其遗嘱亦明确把自家花园留给民众从此公用,尽可随便去玩,还分给每人许多钱,回头记住去屋大维那边领钱。我回罗马也带足了礼金,你们别忘两我岳丈府邸跟我老婆要。在此我顺便问问大家,有人对你们好,其却遭到谋害,须不须要就这样算了?看看他死得有多惨……”
随即扯下遮盖灵柩的大布,展示遗体于火光照耀之下。众声惊呼纷起,有乐连忙从赤膊壮汉腹前移扇,遮挡在我眼前。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不安道:“快把尸体遮掩住!我不想看见他这样……”赤膊壮汉反而更加掀开,怒视道:“当时你在哪里?”
一个苍头老叟越过人丛颤巍巍走来,裹着麻布佝偻而行,斜伸拄杖指点道:“当时他们都在场,参加谋害恺撒的阴谋者大约有六十多人,为首的是该尤斯·卡西乌斯、马可斯·布鲁图斯、德基摩斯·布鲁图斯。起初,他们举棋不定,不知采用哪个方案比较好:在恺撒召集特里布斯人民大会投票时,将其从马尔斯原野上的桥上扔下,并在桥下刺死他;抑或是在通往农神庙的圣路或者在剧院入口处向他发动攻击。当元老院会议宣布于三月十五日在由庞培建立的庞贝议事厅举行后,他们便选择在此行动。先前的数月中,一直有些迹象向恺撒暗示他将被杀,而且占卜师斯普林纳明确地提醒他,要他‘当心三月十五日’。有鉴于此,恺撒一直犹豫是否应呆在家里并推迟或取消原定在元老院要做的事情。但终于在德基摩斯·布鲁图斯的劝下,恺撒于五时左右离开家门,前往元老院。德基摩斯告诉恺撒,全体与会者已经恭候多时。恺撒离开家前,他还笑话斯普林纳,但后者告诫他:‘三月十五日来是的确来了,但这一仍未过去。’而且途中,恺撒曾收到一张揭发阴谋的字条,却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没有马上读这张字条。”
有乐声探询:“会不会是布鲁图斯的老母又偷偷让人给恺撒递字条儿,究因出于心下不忍……”蚊样家伙在后边低言道:“他老母似乎没有参与杀害恺撒的密谋,不过恺撒被杀以后,她得知儿子有份行凶,既已酿下大祸,遂给布鲁图斯他们出过主意。屋大维对此做过许多调查,最终放过布鲁图斯的老母,但是布鲁图斯的妻子加图妮斯和其余的家人皆未幸免于屋大维的复仇风暴,除了布鲁图斯的妹妹尤尼娅因属雷必达的妻子,在腓力比战役后,雷必达成功地使她免于在剿灭布鲁图残党的行动中被牵连。”
眼见周围群情激愤,慈祥老头皱眉不已的拉布遮掩道:“安东尼,你这是要唱哪一出?”赤膊壮汉掀布质问:“当时你在哪里?”慈祥老头拽布道:“我在家修剪指甲……”赤膊壮汉拉扯道:“你的话还能让人相信吗?先前剪脚趾甲,现下却手指甲,过会儿又剪鼻毛……”
“当时在场的有布鲁图斯,”苍头老叟颤巍巍地伸拄杖指着元老院台阶上诸人,依次点过数张惊疑不定的面孔,杖梢移向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向众人道,“那,恺撒对着布鲁图斯惊呼:‘吾儿,亦有汝焉?’当每个谋杀者都向恺撒身上捅刀时,布鲁图也刺了一刀,恺撒对别的刺杀者拼命进行反击,并一面喊叫一面挣扎,然而当他看到布鲁图手里的匕首时,竟然默默地用外袍蒙上了头,心甘情愿地挨刺。恺撒如此仁慈地对待布鲁图,正是源于一种父爱。当恺撒和庞培发生内战时,出乎人们所料的是,布鲁图没加入恺撒一方,而是站到庞培一边。尽管如此,恺撒仍爱着布鲁图。他告诉下属,不许在交战中令布鲁图死亡。如果布鲁图投降,就俘虏他,如果他誓死不当俘虏,就随他便,总之千万不可伤害他。后来布鲁图终于离开了曾经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仇人庞培,重新投归恺撒麾下,恺撒对布鲁图公开赞扬:‘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真要是一条汉子,请你告诉大家,最致命的那一刀,是谁刺下的?”
有乐在旁悄问:“你为什么这样来劲呀?”苍头老叟眼含悲泪道:“四十年前,元老院民众派领袖马略和秦纳先后去世,前者是恺撒的姑父,后者曾提名恺撒为朱庇特神祭司,而恺撒则由于亲缘等原因被视为马略的当然支持者。虽然年轻的恺撒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保护人,恺撒仍然勇敢地迎娶秦纳之女科涅莉亚为妻。这桩婚姻给他带来了一个女儿尤莉娅,当时元老院贵族派支持的苏拉在内战中取胜,苏拉要求恺撒同科涅莉亚离婚。但是,恺撒选择了拒绝并谨慎地离开了罗马。在亲友的帮助下,恺撒躲过了放逐和死亡的威胁。虽然后来由于秦纳之女死于难产,苏拉宽恕了恺撒,但恺撒仍然远离罗马,旅居东方。直到苏拉去世,恺撒才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罗马。因仍沉浸于丧偶的悲痛,他在数年间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极少关心政局,仅仅是以辩护饶身份在法庭等处为人辩护或者起诉。抚养女儿的艰苦生活之余,年届三十二岁的恺撒终于再次参与选举,并顺利当选任期一年的财务官,前往西班牙赴任,作为总督的副手,并主管这个行省的财政。在西班牙各城市巡回理财期间,有一,恺撒在赫库利斯神庙中看到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塑像,联想到亚历山大在这个年龄就已征服世界,而自己还无所作为,不禁感慨万千,随即便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离开了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