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孤独麦客

第一百十章 辩论(第2页)

盼着天下大乱的帽子一扣下来,王宠有些急了,道:「我庄园自产粮肉,供我啖食;

我睡到日上三竿而起,并不曾有祸乱天下之志;我行事如何,要你来管?」

「君岂不闻有国法?」毛邦反问道:「穷奢极欲,如晋之石崇,百般盘剥,令百姓困苦,汝之庄客,宁不忿耶?裴逸民亦言,盈欲可损,然未可绝有也。我等并没有要你躬耕自食,只是节制欲望,勿要穷奢极侈,所谓众理(人)并存而无害也。若不为此,匈奴杀到你庄前,庄客定然弃你而去。」

这段话意思是裴逸民知道欲望不可能禁绝,但要节制,故「众理并存而无害,贵贱形焉」,贵人和庄客奴仆各安其位,并存无害,其实就是一种让庄园可持续性发展下去的思路,本身站在庄园主的立场上,让他们不要肆意妄为,别搞得天怒人怨。

土宠被这么一问,倒也觉得不无道理。

人家觉得你该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但你不愿意,他也没强迫你一定要出仕或者怎么着,只是给你一套行为规范,让你稍稍收敛一点、节制一点,别搞得庄客生活困苦,满腹怨恨。

他拱了拱手,坐了回去,元自嘟囊道:「我一日三餐,不过饼、豚而已,妻妾不过数人,比大子还少,天复何言?」
 

刘听了暗自发笑,然后仔细观察邵勋的神色,发现他面带微笑地听着,并无异样之后,稍稍放下了心。

看来天子说得是真的,可畅所欲言。

就在此时,又一人长身而起,大声道:「裴逸民劝士人节制守礼,事功务实,固然不错。然事功过甚,亦残民也。」

「其一,草碱之法靡费甚多,所得不过是令皮甲不生油斑而已,可谓华而不实,此害人钱财也。」

「其二,观星象泛舟大海,可知波涛凶险,覆舟之忧?此害人性命也。」

「其三,裴逸民之说颇多儒术,而汉儒之祸历历在目,若学此道,必为人耻笑。此害人名声也。」

「其四,丹药颇多害处,服之诸多不谐。此害人神气也。」

「其五,若事功过甚,恐令胡虏得势。高桥马鞍、双边马之后,匈奴、鲜卑纵横驰骋,无不利。此害天下黎庶也。」

「大道无形,缥缈难寻。万物本就有偏,穷究其理,终无所得,不如退而养身,清净自然。」

刘定晴一看,原来是平阳邓攸之侄邓绥。

裴选与毛邦对视一眼,由他出面,道:「君谬矣。」

「草碱贵在何处?无非初时不得其法,靡费较多,今已详法俱出,人人皆可学之,贵在何处?若真嫌贵,自有草原转输之湖碱。再者,凡事量力而行,有人想牟利,盈亏自负,愿赌服输,夫复多言?有人只为趣好,更不必多谈。便如裴公所言,做不做由情。」

「大海无情,诚可虑也。然晋安、建安二郡生民,山多地少,本就衣食无着,只能下海搏命。值此之际,朝廷不应将其按在地上,反倒应鼓励其出海找寻生路。今日造一船,

君言海上风高浪急,害人性命,故毁船屯、散船工,一切如旧。然百年之后,若有人想出海,还得从此船造起,甚至还不如,因船工已散,造的船更差。此因嘻废食否?」

「丹药固有害,北地人尽皆知。万象院辑文刚出,金丹液实乃硫磺,少少服之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