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杨和小杨们

被杨缨想起的那个人,正从威严的指挥部中心会议室走出来。

散会三三两两一起走的人很多,杨昱之和秘书下楼过院的时候,与他并肩而行的一位参谋把声音压低又拉长:

“那位会上还特意提到了西域1号的3团,有点打你老杨的脸啊。”

面有沧桑,但五官依旧端正俊朗的男人挑眉:“打什么脸?”

“你家肃宁......”参谋倒愣了一下。

两个新基地军政两界的要员位置,北1各方能伸手的都伸手了。

杨家现在有点被顶上头那位不待见,杨昱之没在“火源”战役总指挥部常委会名单里,只能出席大会,进不了小会。

但杨家也是伸了手的,杨屿宁那一手伸的稳,杨肃宁那手伸地长。

一下子占住一个团长的位置,大家都默认这是杨家最重要的一个安排了。

结果这一手被狠狠打掉,被上边那位一言堂换成一个新生基地的!

那位今天还在上百人的大会上夸奖了3团既有机敏的战机嗅觉,又有长远的战略眼光,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会上一多半知道这事的人都在看杨昱之。

杨昱之笑了:“我爸以前常说,到了一个团队里,要是这团队竟然没有你能佩服,并向他学到东西的人了,这团队怕是要完,还是赶紧跑路。”

参谋一怔,仔细看杨昱之神色,心里一时吃不准他真这么想的还是能装。

“肃宁性格有点......”杨昱之停顿了一下,身边的秘书姚渡安笑道:

“有点自律过严,心弦过紧,不够淡然开阔。

还上中学那会儿,屿宁一天一个想法儿,跟一帮同学在基地里到处野,什么都好奇,都去摸摸学学。

肃宁却每天逼自己冲冷水澡,做俯卧撑,一回考试没考好,他能难受半年。”

杨昱之接口笑道:“人外有人,他能吃个亏,从此放平心态是好事。

至于军职,他现在也不大,以后有的是立功的机会,着什么急?”

他态度实在宽厚豁达,都明确表示吃亏是福了,叫参谋实在哑口。

参谋半晌才找回声音:

“老杨你大度是一度的事情,但他茂安林还没起来的时候,杨老帮了他多少?

杨老过世之前,他逢年过节带着礼去你家,一回没落过,现在呢?

过河拆桥是真快!”

参谋语气比自己受了委屈还愤恨,只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压低,气音似的。

杨昱之却道:“我爸去世后,他逢年过节也会去祭拜。”

参谋一下噎住。

这回噎狠了,一句“死人的功夫最是好做,杨家的活人没见那位照拂过一点儿!”在杨昱之不动如山的微笑嘴角跟前,似乎都没说出来的必要。

“不是新生基地鼎力支持,他也不能这么快起来。

那个陈钺舟所谓的叛逃,可能只是新生基地计划一部分罢了!他这是要把新基地卖了!”

恨恨嘟囔了这两句,参谋见杨昱之还是没响应,怒而走远。

这杨昱之一尊大佛似的,好像没脾气,指望他反茂,还不如指望堕虫斩首!

杨昱之和姚渡安在参谋走后还是不急不慢回去。

直到进了自家办公室,姚渡安才笑道:“余参谋最近跳地太狠,师长猜下次开会还能不能看到他?”

“能,对于那位来说,他这种的总比那些有坏憋着的老东西要强。“杨昱之道。

没有外人,他嘴角还是有笑意,语气却淡了许多。

“家里也有不少人说肃宁的事,都挺气愤的。还有人说立功不容易,挑毛病容易得很。”姚渡安倒了杯茶端上。

杨昱之轻撇浮游的茶叶:“想去挖坑害人的可以去,后果自负就行。”

姚渡安也是笑。

杨肃宁当不当团长不是多大的事,至少在他们看来不是。

这个话题就终止了,姚渡安翻自己手机,“二次强化药的研究进展挺大。

北1王教授团队新药的动物实验,致死率降到20%以下了,而且马上要和新生基地的团队合作。”

和杨屿宁十分相像的浓密剑眉一挑,杨昱之拿过那手机,仔细翻看了新闻。

姚渡安知道他一定对这个感兴趣,待他看完才递上了中原3号基地伤亡统计。

不是名册,而是统计了近3万的异变军民中,异变为各等级慧虫的比率。

杨昱之看得更加仔细,不过看完只是笑笑:“没什么特殊。”

姚渡安捻动佛珠,“他们是去往生极乐了。”

“今年好像是有神佛护佑,风调雨顺,运势大好。”杨昱之往窗外看了一会儿,眼眸藏在眉峰的阴影之中,一片平静深邃的黑。

“晚上祈福,师长也来祈请神佛继续保佑世人吧。”姚渡安将乌木的佛珠挂在虎口间,双手合十邀请。

杨昱之点了头。

......

夜风呼啸的河岸边杨缨拿话刺了杨肃宁两句,气鼓鼓大步往基地大门走了。

但是她速度怎么也比不过杨肃宁,即便小跑起来,走到关楼回头一看,杨肃宁还是稳稳跟在后面。

给杨缨气得摸地上的小石子。

她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就有这毛病,生气了就拿石子掷人,直接往人脑袋上掷。

不过此时的杨肃宁不会再被打个头破血流了,徒手将石子接住,话淡淡的:

“不着急你破防什么?

你爸那么宠你,北1好日子还长,你不着急来新基地吃苦干嘛?”

杨缨抱怨过无数次新基地又穷又苦了。

体验人生?还是把新基地给想浪漫了?

杨缨的愤怒却被这句话给问僵了似的,石子没丢出去。

她爸宠她吗?

好像是挺宠的,从小到大她想吃想玩想要的,他能满足的都满足了,也没有正儿八经训过她几次。

但她就是很怕她爸,越长大越怕。

她爸对她满意吗?为她感到骄傲吗?

她头一次离家两个月,她爸在看到,听人提到和她相关的事物会想起她吗?会想念她吗?

杨缨有时疑惑,有时惶恐,有时自我怀疑。

是不是她太废了,她爸对她很失望呢?

思绪一时好像这又湿又凉的夜风,穿堂而吹,杨缨心里一阵混乱的烦闷,丢石子的兴趣都没了,裹紧了外套走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