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棵树鸢升
75. 2021—言不由衷
2021
杨文帆的质问犹如晴天霹雳，直穿丁知乐心脏，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死掉了，难堪得连灰烬都剩不下。
他的目光犹如尖刀，刺得毛骨发寒，她转过身去，将海潮般的心思收敛。
这是个晴朗的午后，透过百叶窗，阳光耀眼得让人眩晕，可杨文帆的脊背有阵阵寒风，手心也催生出层层汗液，黑暗般的沉默时分，空气中的喘气声一声盖过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丁知乐已面向了他，她神态自若，大方得体，他眼睛扫过时，她眼睛里都是笑意。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少女时期丁知乐看过诸多漫画，丁凯莉喜欢的肥皂剧她也能如数家珍，影视作品赋予爱情美好的内涵，可现实比童话惨痛许多，身处少年与成人的分叉路口，她似乎分不清真正的喜欢，好像她的亲友都在苦情剧中度过。
显然题目超纲，而杨文帆又是连模拟题都未曾做过的人，苦苦思索的模样透着不合时宜的傻气，丁知乐笑出声，语气有高他一等的果断：“我不知道没关系，学霸也不明白就说不过去了。”
茶里茶气……
杨文帆莞尔，再对上那双眼睛时发觉眼睛肿胀了一圈，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可速度快不过丁知乐侧身，她站在距他一臂的位置：“其实我分得清，我一直明白的。”
影子被映在白地板，杨文帆心脏不可抑止地抽了一抽：“你明白什么？”
“我明白很多人喜欢我，比如你，李良月，周照……”
她说这话时眼睛没离开他，后半句几乎一字一停顿，以眼睛为尺，他的脸色像瓶魔法药水，折出五彩斑斓的情绪。
“所以，我说的对不对？”
周溪说姐姐喜欢哥哥，而葛欢不认同姐姐喜欢哥哥，姐姐喜欢哥哥是不被允许的事，而这天丁知乐将不被允许的事抛出来。
丁知乐的蝴蝶骨轻颤，她瘦了太多，心脏将肢体的迟疑暴露个干净，这些动作落在杨文帆眼底，皮肉随即烫出洞来。
对不对？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杨文帆默默想，说出的话却与这大相径庭。
“丁知乐，你最初问的问题是什么？”他就这样拆了她的台，将她幽暗的小心思翻到了桌面。
丁知乐的情绪像坐了过山车，横转直下，连苦笑都做得敷衍，她点点头：“好，这个答案比我想得还完美。”
其实还不如没有应答。
“你见过曹幸没有？”
明知故问。
丁知乐故意笑：“我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但他是我真正喜欢过的人。”
两人聊完，丁知乐睡意来袭，卧在床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不知有多久，再醒来客厅有吵嚷声。杨文帆和葛欢在饭桌包饺子，而周溪耍宝般得展露她的功夫——十元的玩具枪。
电视机万年不变地在放神雕侠侣，周有才未成功熏陶丁知乐，小丫头周溪却极爱武侠剧，在同龄人看动画片的年纪，这孩子非金庸剧不可。
“念念醒了？”葛欢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丁知乐合时宜得打了个哈欠：“什么馅儿的饺子？”
“羊肉胡萝卜。”
“为什么是羊肉胡萝卜？”刚醒来头昏脑涨，丁知乐忍不住问。
这次是杨文帆回答的：“你不喜欢吃吗？”
丁知乐揉揉翘起的碎发：“我可太喜欢吃了，只是，光照顾我的口味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念念吃东西一向厉害，再说了，我和周溪也喜欢这个味道。”葛欢包饺子一绝，饺子造型比卖得还好看。
丁知乐踢杨文帆的脚，她站着，比他高上一头：“你呢，你也喜欢吃吗？”
杨文帆被她这一脚踢懵了，半天没缓过神：“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蘸料？”
好心当成驴肝肺……
丁知乐深呼一口气：“我要多多的醋，要小米辣，要切成沫的蒜腻，要滴少许的蚝油，多于一勺，少于两勺……”
葛欢笑了：“家里的醋是白醋，得多加点。”
“我不喜欢白醋，我喜欢米醋。”丁知乐面朝杨文帆，无赖的把戏做足。
杨文帆点头：“好，我去买。”
某位玩剑的“小女侠”闪现，嘴角弯起，正好看清门牙缝：“什么，我也跟着哥哥去。”
“你不去！”
“别去了。”
丁知乐和杨文帆异口同声，把小女侠惹得委屈巴巴：“为什么不要我去？”
“因为你怕建民超市的狗。”丁知乐答。
“因为我要给你捎个礼物。”杨文帆答。
周溪围着杨文帆转，转到他身边时会扶一下他的肩头：“好呀，哥哥真好。”
丁知乐的表情比米醋还酸，比螺蛳粉还臭。
“好了，别晃了，我现在就去。”饺子馅所剩无几，杨文帆摘了围裙起身，葛欢已经在弄下饺子的水。
“我跟着你去。”说时迟那时快，丁知乐跟在杨文帆后头就出了门，徒留小周溪眼巴巴望高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无话，临近建民超市时，丁知乐默不作声走到了杨文帆身后，杨文帆默默压起步伐，与丁知乐一个脚掌距离。
“你！”杨文帆停得突然，丁知乐踩到了他的鞋。
建民超市的阿黄目不斜视，势要在这对男女身上看出花来。阿黄一声吼叫，丁知乐猛打哆嗦，好在前方的男孩稳住了他。
阿黄是上了年纪的狗，脑子却很清醒，女孩越看越熟悉，那鬼鬼祟祟的作态，不是戏弄过它的人又是谁……
丁知乐揪住杨文帆的帽子，手心滚出热汗，阿黄跟在他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声仰头长啸，杨文帆将丁知乐折到了身前。
“放心，没事。”杨文帆像堵墙围住丁知乐，任凭阿黄扯破喉咙。
王建民没在家，老太太闻声而出，见是丁知乐后的第一反应是皱眉，阿黄的吼声截然而止，老太太脸庞的那份不悦随即散去。
“进，进，阿黄认生……”
老太太走在前，阿黄一个飞步过去，紧随其后，丁知乐踌躇半晌，步子始终迈不进去，杨文帆推推她脑袋。
丁知乐整张脸皱皱巴巴，眸子里有清水流动。
杨文帆默不作声，向前跨出步子，同时捞起了丁知乐手腕，他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同她说：“丁知乐会迎难而上还是遇难而退？”
怕狗并不代表怯懦，即便退缩，丁知乐还是那个勇敢的丁知乐。丁知乐暗暗想。
“我怕什么，根本不可怕好不好？”
阿黄的耳朵轻弹，回给丁知乐一个迷人正脸。
“哼……哼……”丁知乐心有余悸，攥紧了杨文帆手腕，“你未来的家如果养狗，我实在……实在无法上门拜访……”
“不养。”
丁知乐没听清：“就养，诶，你怎么那么恨我？”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上帝可以作证，杨文帆这句话没经过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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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纪的人不喜麻烦，晚饭的点，老太太桌上只有一碗面，除了几根油菜，只有白花花的面条，香油味重得厉害。
杨文帆奶奶去世时和这老太太一般年纪，触景难免生情，杨文帆忍不住问了句：“晚饭这么简单啊？”
两人进屋后老太太戴了老花镜，吃面之余，余光始终扫在货架旁，杨文帆问完她有一刻的慌乱：“诶，饱了就行，老年人都吃得少，牙不好使，胃也冒酸泡。”
丁知乐没和老太太闲聊的空，进了超市就找调料架，太久没来，货架放的东西都不同了。
老太太下半张脸从饭碗中抽出，满足地打了饱嗝：“文帆，你可别看我现在吃这白面条，平时我都是鱼、肘子、牛羊肉不重样的吃，诶，牙缝里还有中午吃的鸡肉，条件好也不能顿顿荤腥，吃多了难受哇……”
杨文帆为自己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忏悔。
另一边的丁知乐还在翻货架，架子上只见陈醋和白醋，没有见到米醋，最下面的货箱写着醋，可是苦于没有开箱。
“念念，还没找到东西吗？”老太太起身，丁知乐蹲在地上，眼睛正望着纸箱。
遥远的对视，老太太的老花镜直泛光，丁知乐尴尬起身：“没开封。”
“架子上都是，不用拆新的，没卖完就拿架子上的。”老太太还强调，“都是新日期。”
注定是无效对话。
杨文帆看出了丁知乐的窘迫，忙为她解释：“王奶奶，念念要米醋，架子上没有米醋。”
老太太忍不住抱怨“什么醋不行，都一样的醋，吃起来有什么区别”，丁知乐不接话，杨文帆拿了剪刀递过，老太太一摆手，杨文帆将剪刀递给了丁知乐。
老太太坐回了凳子，待两人拿了东西付款，她又恢复了和气模样：“念念的毛病治好没有？”
毛病？丁知乐第一反应是怕狗。
“我听建民媳妇说，你去年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么年轻咋有这毛病。”
“什么毛病？”杨文帆脱口而出。
老太太唉声叹气：“胃里面怎么来着，出血还是咋，我说不上来……”
经过阿黄领地时杨文帆依旧识趣地护驾，出了超市大约二百米，那手不留情面地抽出，没有半分迟疑。
丁知乐跟在他身后，慌张大于对老太太的气愤。
杨文帆的影子和树影交叠，挺拔开阔，丁知乐的心却乱成马蜂窝，苦瓜罐里翻不出甜气儿。
“大小姐，怎么了？”丁知乐佯装无事，作恶的小手推上他后背。
天色昏沉，杨文帆神色不明：“你什么时候生的病，又什么时候连老太太都知道？”
王建民他妈可是幼年丁知乐宇宙里的反派boss……
“都好了，好得不得了。”丁知乐为证明说话不虚，还拍了拍自己肚子。
杨文帆看她的脸色没变，比建民超市的阿黄还凶狠，丁知乐心里发汗，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所以然。
杨文帆就那样站着，模样比破铜烂铁还凄凉，丁知乐思来想去，把脑子里的书翻了底朝天，实在说不出缘由。
“去年的事，下半年好得不得了。”
“谎话并不好听。”
杨文帆又说：“放假前在学校发烧的不是你吗？”
杨文帆总能戳中最痛的点，丁知乐被刺激到，脱口的话再不走心：“因为那时候我男朋友在身边，曹幸，你知道的。”
久久地，无言以对，比阿黄的恐吓惊恐万倍。
杨文帆的质问犹如晴天霹雳，直穿丁知乐心脏，藏在心底的某些东西死掉了，难堪得连灰烬都剩不下。
他的目光犹如尖刀，刺得毛骨发寒，她转过身去，将海潮般的心思收敛。
这是个晴朗的午后，透过百叶窗，阳光耀眼得让人眩晕，可杨文帆的脊背有阵阵寒风，手心也催生出层层汗液，黑暗般的沉默时分，空气中的喘气声一声盖过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丁知乐已面向了他，她神态自若，大方得体，他眼睛扫过时，她眼睛里都是笑意。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少女时期丁知乐看过诸多漫画，丁凯莉喜欢的肥皂剧她也能如数家珍，影视作品赋予爱情美好的内涵，可现实比童话惨痛许多，身处少年与成人的分叉路口，她似乎分不清真正的喜欢，好像她的亲友都在苦情剧中度过。
显然题目超纲，而杨文帆又是连模拟题都未曾做过的人，苦苦思索的模样透着不合时宜的傻气，丁知乐笑出声，语气有高他一等的果断：“我不知道没关系，学霸也不明白就说不过去了。”
茶里茶气……
杨文帆莞尔，再对上那双眼睛时发觉眼睛肿胀了一圈，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可速度快不过丁知乐侧身，她站在距他一臂的位置：“其实我分得清，我一直明白的。”
影子被映在白地板，杨文帆心脏不可抑止地抽了一抽：“你明白什么？”
“我明白很多人喜欢我，比如你，李良月，周照……”
她说这话时眼睛没离开他，后半句几乎一字一停顿，以眼睛为尺，他的脸色像瓶魔法药水，折出五彩斑斓的情绪。
“所以，我说的对不对？”
周溪说姐姐喜欢哥哥，而葛欢不认同姐姐喜欢哥哥，姐姐喜欢哥哥是不被允许的事，而这天丁知乐将不被允许的事抛出来。
丁知乐的蝴蝶骨轻颤，她瘦了太多，心脏将肢体的迟疑暴露个干净，这些动作落在杨文帆眼底，皮肉随即烫出洞来。
对不对？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杨文帆默默想，说出的话却与这大相径庭。
“丁知乐，你最初问的问题是什么？”他就这样拆了她的台，将她幽暗的小心思翻到了桌面。
丁知乐的情绪像坐了过山车，横转直下，连苦笑都做得敷衍，她点点头：“好，这个答案比我想得还完美。”
其实还不如没有应答。
“你见过曹幸没有？”
明知故问。
丁知乐故意笑：“我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但他是我真正喜欢过的人。”
两人聊完，丁知乐睡意来袭，卧在床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不知有多久，再醒来客厅有吵嚷声。杨文帆和葛欢在饭桌包饺子，而周溪耍宝般得展露她的功夫——十元的玩具枪。
电视机万年不变地在放神雕侠侣，周有才未成功熏陶丁知乐，小丫头周溪却极爱武侠剧，在同龄人看动画片的年纪，这孩子非金庸剧不可。
“念念醒了？”葛欢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丁知乐合时宜得打了个哈欠：“什么馅儿的饺子？”
“羊肉胡萝卜。”
“为什么是羊肉胡萝卜？”刚醒来头昏脑涨，丁知乐忍不住问。
这次是杨文帆回答的：“你不喜欢吃吗？”
丁知乐揉揉翘起的碎发：“我可太喜欢吃了，只是，光照顾我的口味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念念吃东西一向厉害，再说了，我和周溪也喜欢这个味道。”葛欢包饺子一绝，饺子造型比卖得还好看。
丁知乐踢杨文帆的脚，她站着，比他高上一头：“你呢，你也喜欢吃吗？”
杨文帆被她这一脚踢懵了，半天没缓过神：“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蘸料？”
好心当成驴肝肺……
丁知乐深呼一口气：“我要多多的醋，要小米辣，要切成沫的蒜腻，要滴少许的蚝油，多于一勺，少于两勺……”
葛欢笑了：“家里的醋是白醋，得多加点。”
“我不喜欢白醋，我喜欢米醋。”丁知乐面朝杨文帆，无赖的把戏做足。
杨文帆点头：“好，我去买。”
某位玩剑的“小女侠”闪现，嘴角弯起，正好看清门牙缝：“什么，我也跟着哥哥去。”
“你不去！”
“别去了。”
丁知乐和杨文帆异口同声，把小女侠惹得委屈巴巴：“为什么不要我去？”
“因为你怕建民超市的狗。”丁知乐答。
“因为我要给你捎个礼物。”杨文帆答。
周溪围着杨文帆转，转到他身边时会扶一下他的肩头：“好呀，哥哥真好。”
丁知乐的表情比米醋还酸，比螺蛳粉还臭。
“好了，别晃了，我现在就去。”饺子馅所剩无几，杨文帆摘了围裙起身，葛欢已经在弄下饺子的水。
“我跟着你去。”说时迟那时快，丁知乐跟在杨文帆后头就出了门，徒留小周溪眼巴巴望高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无话，临近建民超市时，丁知乐默不作声走到了杨文帆身后，杨文帆默默压起步伐，与丁知乐一个脚掌距离。
“你！”杨文帆停得突然，丁知乐踩到了他的鞋。
建民超市的阿黄目不斜视，势要在这对男女身上看出花来。阿黄一声吼叫，丁知乐猛打哆嗦，好在前方的男孩稳住了他。
阿黄是上了年纪的狗，脑子却很清醒，女孩越看越熟悉，那鬼鬼祟祟的作态，不是戏弄过它的人又是谁……
丁知乐揪住杨文帆的帽子，手心滚出热汗，阿黄跟在他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一声仰头长啸，杨文帆将丁知乐折到了身前。
“放心，没事。”杨文帆像堵墙围住丁知乐，任凭阿黄扯破喉咙。
王建民没在家，老太太闻声而出，见是丁知乐后的第一反应是皱眉，阿黄的吼声截然而止，老太太脸庞的那份不悦随即散去。
“进，进，阿黄认生……”
老太太走在前，阿黄一个飞步过去，紧随其后，丁知乐踌躇半晌，步子始终迈不进去，杨文帆推推她脑袋。
丁知乐整张脸皱皱巴巴，眸子里有清水流动。
杨文帆默不作声，向前跨出步子，同时捞起了丁知乐手腕，他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同她说：“丁知乐会迎难而上还是遇难而退？”
怕狗并不代表怯懦，即便退缩，丁知乐还是那个勇敢的丁知乐。丁知乐暗暗想。
“我怕什么，根本不可怕好不好？”
阿黄的耳朵轻弹，回给丁知乐一个迷人正脸。
“哼……哼……”丁知乐心有余悸，攥紧了杨文帆手腕，“你未来的家如果养狗，我实在……实在无法上门拜访……”
“不养。”
丁知乐没听清：“就养，诶，你怎么那么恨我？”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上帝可以作证，杨文帆这句话没经过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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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帆奶奶去世时和这老太太一般年纪，触景难免生情，杨文帆忍不住问了句：“晚饭这么简单啊？”
两人进屋后老太太戴了老花镜，吃面之余，余光始终扫在货架旁，杨文帆问完她有一刻的慌乱：“诶，饱了就行，老年人都吃得少，牙不好使，胃也冒酸泡。”
丁知乐没和老太太闲聊的空，进了超市就找调料架，太久没来，货架放的东西都不同了。
老太太下半张脸从饭碗中抽出，满足地打了饱嗝：“文帆，你可别看我现在吃这白面条，平时我都是鱼、肘子、牛羊肉不重样的吃，诶，牙缝里还有中午吃的鸡肉，条件好也不能顿顿荤腥，吃多了难受哇……”
杨文帆为自己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忏悔。
另一边的丁知乐还在翻货架，架子上只见陈醋和白醋，没有见到米醋，最下面的货箱写着醋，可是苦于没有开箱。
“念念，还没找到东西吗？”老太太起身，丁知乐蹲在地上，眼睛正望着纸箱。
遥远的对视，老太太的老花镜直泛光，丁知乐尴尬起身：“没开封。”
“架子上都是，不用拆新的，没卖完就拿架子上的。”老太太还强调，“都是新日期。”
注定是无效对话。
杨文帆看出了丁知乐的窘迫，忙为她解释：“王奶奶，念念要米醋，架子上没有米醋。”
老太太忍不住抱怨“什么醋不行，都一样的醋，吃起来有什么区别”，丁知乐不接话，杨文帆拿了剪刀递过，老太太一摆手，杨文帆将剪刀递给了丁知乐。
老太太坐回了凳子，待两人拿了东西付款，她又恢复了和气模样：“念念的毛病治好没有？”
毛病？丁知乐第一反应是怕狗。
“我听建民媳妇说，你去年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么年轻咋有这毛病。”
“什么毛病？”杨文帆脱口而出。
老太太唉声叹气：“胃里面怎么来着，出血还是咋，我说不上来……”
经过阿黄领地时杨文帆依旧识趣地护驾，出了超市大约二百米，那手不留情面地抽出，没有半分迟疑。
丁知乐跟在他身后，慌张大于对老太太的气愤。
杨文帆的影子和树影交叠，挺拔开阔，丁知乐的心却乱成马蜂窝，苦瓜罐里翻不出甜气儿。
“大小姐，怎么了？”丁知乐佯装无事，作恶的小手推上他后背。
天色昏沉，杨文帆神色不明：“你什么时候生的病，又什么时候连老太太都知道？”
王建民他妈可是幼年丁知乐宇宙里的反派boss……
“都好了，好得不得了。”丁知乐为证明说话不虚，还拍了拍自己肚子。
杨文帆看她的脸色没变，比建民超市的阿黄还凶狠，丁知乐心里发汗，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所以然。
杨文帆就那样站着，模样比破铜烂铁还凄凉，丁知乐思来想去，把脑子里的书翻了底朝天，实在说不出缘由。
“去年的事，下半年好得不得了。”
“谎话并不好听。”
杨文帆又说：“放假前在学校发烧的不是你吗？”
杨文帆总能戳中最痛的点，丁知乐被刺激到，脱口的话再不走心：“因为那时候我男朋友在身边，曹幸，你知道的。”
久久地，无言以对，比阿黄的恐吓惊恐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