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嘉靖(第2页)
路过河南卫辉时,就藩卫辉的汝王朱佑椁前来觐见亲侄子朱厚熜,并邀请迎奉团吃席。
汝王和老兴献王同是孝宗的亲弟弟,理论上,汝王也有兄终弟及登基的可能性,有资格登基的还有一个四川的益王。在不考虑为孝宗继嗣的情况下,汝王、益王的皇帝继承权排位甚至于跟朱厚熜不分伯仲。
汝王请迎奉团吃饭时,哭丧着脸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原来河南民间有传说张太后与杨廷和下旨让益王、汝王、兴献王先入北京者为皇上,结果派去益王府、汝王府的信使迷了路,导致兴献王先上路了。
汝王生怕迎奉团里哪个人为讨朱厚熜欢心,找个由头把自己打入凤阳旧宫圈禁,不住解释道:“孤真的好害怕!外面沸沸扬扬说嗣君一死,孤就是大位唯一人选,所以孤想在卫辉行院制造火灾以谋害嗣君!为表清白,孤就今晚就住在行院附近!”
这汝王算是被圈养废了,何其愚蠢!梁储哭笑不得道:“汝王千岁你多心了!除非是兴献王继位后没有儿子,你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你回去吧,别没事找事!”
暮春,正午的阳光洒在院子里。为防刺客,行院院子里,包括周边一里地的树木被砍伐一空。
众人汗流浃背,不敢乱动,倒是袁宗皋站在朱厚熜身后不远处,脸色平静。
朱厚熜把联名劝谏笺看了一遍,里面没有什么新意,还是说只有皇帝的儿子才能当皇帝,希望朱厚熜不要受小人挑唆,要以大局为重,接受礼部制订的仪注,以皇子的身份走东安门入宫登基。
劝谏笺后面是朝堂三品以上官员的姓名,相当于如今中委会全体成员一致通过的决议。
朱厚熜不为劝谏笺所动:“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皇兄命本王不必背弃父母而继大统,可谓深究天理!
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本王难道不遵天子之命,而听从臣子之劝吗?”
见朱厚熜油盐不进,毛澄恨不得大声疾呼:那诏书不是大行皇帝写的,是杨廷和写的!谁放火谁坐牢,谁写诏谁解释!诏书什么意思,只有杨廷和有唯一的解释权!
庭院内迎奉团所有人很想对朱厚熜说:不,你解释的不算!
但哪怕天崩地裂,河山变色,这句话都不可能说出来的!天下人心中,诏书是天子之言,是天子代天立言。只有天子才能对诏书负责,只有天子才能解释诏书!
天何言哉?天子言哉!
毛澄还想努力挽救一下:“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是否请殿下先入北京城,以安天下之心。”
朱厚熜摇摇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不修改仪注我是不会进北京城的,请礼部员外郎即刻回京禀告太后。”
梁储想起汝王之言,突然明白了:只要正德没有在生前收养儿子,那朱厚熜就是第一顺位的天子继承人。朱厚熜用不着感激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拥立之功!迎奉团只有微不足道的迎接之功,这个破功劳还不如伴驾正德南巡的功大!自己这趟白来了。
杨廷和失算了,朱厚熜不欠他的情!
礼部员外郎内心骂骂咧咧又骑马直入北京来到皇宫内的文渊阁。
慈寿太后没有吃晚饭就急匆匆乘步辇来到熟悉的乾清宫偏殿坐定。三位阁老、司礼监众太监已经在珠帘外守候多时了。
“杨老先生,嗣君怎么说的?”
杨廷和跪在座下,闷声回禀道:“兴献王殿下坚持不以皇子身份入宫!”
张太后内心已有预料。现在大臣与朱厚熜都骑虎难下,这就显出张太后的重要性了。
无论朱厚熜以什么身份入宫、登基,都不影响自己是皇太后。
太后很理智地说道:“别让朝廷成为万民之笑柄,别让列祖列宗震怒。皇帝之位每空缺一日,天下就多一分动荡的可能!”
杨廷和急切说道:“老娘娘千岁!”
张太后这几天很上火,声音沙哑说道:“老身能怎么办?大明没人能当操、莽,也没人当得了伊、霍!”
杨廷和说不出话,将额头触在金砖上,然后直起身来摘下梁冠露出白发稀疏的脑袋,流着眼泪说道:“微臣,愧对大行皇帝重托,愧对太后信任,愧对大明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