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锦衣卫跟大儒辩经沧海茫茫粒米身

第93章 经筵(第2页)

 袁宗皋只能回答说:“微臣确实不通礼经,陛下不妨先拖着,看看别的大臣有什么不同意见。”

 次日,嘉靖答复内阁说:“藩府主祀及称号,事体重大,再会议。”

 重开经筵是新朝雅政之象征,几日后逢二又到了经筵之日。按大明祖制,经筵的参与者除了皇帝及品级中等以上的翰林,内阁、六部等二品以上高官都会参加。和如今常委每月惯例学习会,请专家教授来讲课差不多。

 嘉靖坐在文华殿御座上,见座下一堆学士级别的中高级翰林及站两边给自己打下手的低级翰林,开口问道:“听说湛甘泉先生学术精深,今日是否在座?”

 大明三大学术大师之一的湛若水是广东增城甘泉人,这时代文人的习俗是以地望为号,所以人称湛甘泉。这个人一心一意追求学问,对当官根本不在乎。弘治五年他中了举人后,烧了官府给他的公车进京会试凭证,跑去广东新会拜广东名儒陈白沙先生为师潜心向学。直到弘治十八年,在母亲和广东官员的苦劝之下才参加会试并高中榜眼,马上被授为翰林院编修。

 湛若水来到中原之后,他的理学学术得到中原士人的疯狂追捧。他与王阳明互相论道辩论,声誉渐隆。

 就在湛若水的声望如日中天之际,其母病逝。湛若水回乡守庐三年,三年守制期满却不回北京,而是在广东南海西樵山讲学。

 内阁次辅梁储亦是广东新会陈白沙先生的弟子,与湛若水师出同门,忙禀告道:“湛甘泉淡泊官名利禄,已在南海西樵山讲学达四载矣!”

 嘉靖看看吏部尚书罗钦顺道:“湛甘泉之理学、王阳明之心学皆门生弟子遍天下,惟独天官之气学无人问津,何缘故哉?”

 罗钦顺脸一红,回答道:“亦是有的,山东提学副使王廷相就深究气学;另外我也收有弟子。”

 嘉靖现在才十五岁,还没有因为长期与大臣斗智斗勇而形成尖酸刻薄的性格。他见罗钦顺窘迫,便不再言语,对毛澄说道:“开始吧!”

 今日经筵的主讲官是礼部尚书毛澄,历来经筵都是讲文史,君臣共同探索历代治理得失。但是在座的都知道,今天毛澄是解释为什么要让嘉靖认亲父为皇叔。

 毛澄先讲前汉成帝无子,病重期间,太后王政君遂立定陶王之子刘欣为皇太子,刘欣继位是为汉哀帝。

 汉哀帝尊王政君为太皇太后,尊汉成帝皇后赵飞燕为皇太后;又强行把定陶王追封为“恭皇”不加帝,再把自己的奶奶尊为恭皇太后,自己的母亲尊为恭皇后。

 这样汉宫里面,就出现了两个太皇太后,两个皇太后的奇观,四名太后的娘家背景都不简单,她们互相宫斗,结果便宜了王莽。

 毛澄讲过了前汉史,又开讲宋史。宋仁宗亦无后,将濮王第十三子过继到自己名下,是为宋英宗。

 宋英宗登基后,群臣为宋英宗应如何称呼生身父母亲争议不休,最后宋仁宗的妻子曹太后拍板,宋英宗应称宋仁宗为父,称本生父母为亲。

 明朝有个政治正确就是遵循祖制,虽然太祖高皇帝的祖制早就被改得面目全非;如果没有祖制就向上找历朝历代的先例。毛澄今天专门把汉、宋时继子当皇帝的例子掰开揉碎了讲,其用意就是为了解释礼部制礼的依据。

 嘉靖心中郁闷,看看座下翰林、群臣的神色,大都点头称许,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只有吏部尚书罗钦顺、兵部尚书王琼脸色平静,似乎并不认可,而新晋的翰林学士挂礼部左侍郎衔的袁宗皋则面有不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