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情感验考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照在合作社新建的基因检测中心招牌上。龙安心站在门口,看着小周和她的团队调试设备。这套价值两百多万的测序仪是省医科大学捐赠的,用于研究苗族医药与基因特征的关系。

 

"龙经理,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

 

"小周从实验室探出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

 

"您最好来看看。

 

"

 

龙安心走进实验室,墙上大屏幕显示着一组复杂的基因图谱。小周指着其中一段标记为红色的序列:

 

"这就是edAr基因的v370A突变,在东亚人群中很常见,但在你们村的频率高达92%,远超平均水平。

 

"

 

"这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

 

"多项研究表明,这个突变与汗腺密度、毛发特征有关。

 

"小周推了推眼镜,

 

"但我们在分析抗疟疾基因时,发现了一个更惊人的现象——你们村几乎所有人都有一种特殊的g6pd突变,这种变异通常会导致蚕豆病,但你们的突变形式前所未见。

 

"

 

龙安心想起小时候村里确实没人吃蚕豆,但也没人得疟疾,哪怕是在蚊虫肆虐的夏季。

 

"更奇怪的是,

 

"小周调出另一组数据,

 

"这种突变与你们紫米中的某种成分存在协同效应。简单说,吃了这种紫米的人,体内会产生一种抗疟蛋白。

 

"

 

龙安心心头一震。这不正是林妍带来的资料里提到的

 

"靶向基因武器

 

"所利用的特性吗?

 

"能保密吗?这个发现。

 

"

 

小周严肃地点头:

 

"李教授已经申请了特殊保密协议。但...

 

"她犹豫了一下,

 

"上周有家药企派人来打听,开价每人五千元买血样。

 

"

 

五千元!凯寨有八百多口人,这就是四百多万。龙安心冷笑一声:

 

"告诉他们,苗族人的血不卖。

 

"

 

离开实验室,龙安心径直去找务婆。老人正在药园里给

 

"地涌血

 

"除草,这种珍稀植物自从被发现能降解重金属后,就被移植到合作社精心照料。

 

"务婆,

 

"龙安心蹲下身,用苗语问,

 

"古歌里有提到我们为什么不怕疟疾吗?

 

"

 

务婆停下手中的活计,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

 

"《迁徙歌》里唱过...祖先们走过'瘴气谷',死了一半人,活下来的都吃了'雷公米'。

 

"

 

雷公米?龙安心想起紫米的传说——第一粒种子是雷公劈开山崖时掉落的。难道这种抗疟特性是苗族祖先在迁徙途中自然选择的结果?

 

正思索间,手机响了。是苏里冯从美国打来的视频电话。屏幕上的年轻人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背景是一台高端显微镜。

 

"龙先生!我找到那个专利的漏洞了!

 

"苏里冯兴奋地说,

 

"他们使用的基因序列是不完整的,缺少一个关键调控区。而我们的样本显示,正是这个区域决定了抗疟蛋白的稳定性!

 

"

 

龙安心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没有这个关键信息,基因武器就无法精准靶向。

 

"能申请反向专利吗?

 

"

 

"已经在准备了,

 

"苏里冯点点头,

 

"美国苗族社区捐了十万美元法律基金。但...

 

"他犹豫了一下,

 

"我们需要更多凯寨村民的基因样本做对比分析。

 

"

 

这是个棘手的要求。苗族传统观念中,血液承载着灵魂,随意抽取是极大的禁忌。龙安心想起那些药企代表被

 

"入门酒

 

"测试出来的场景——他们根本不懂尊重。

 

"给我三天时间。

 

"

 

挂断电话,龙安心召集了合作社核心成员开会。吴晓梅、阿公、吴父、村医,还有几个寨老围坐在展示馆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情况就是这样,

 

"龙安心用苗汉双语解释了基因发现和专利威胁,

 

"我们需要更多血样做研究,但必须尊重大家的意愿。

 

"

 

老人们用苗语激烈讨论着。吴父一反常态地率先表态:

 

"抽血是大事,祖宗会怪罪的。

 

"

 

"可不反抗,子孙后代会遭殃,

 

"阿公用烟斗敲了敲桌子,

 

"汉人的科技太厉害,能靠一滴血害人。

 

"

 

争论持续了一小时,最终务婆慢慢站起身,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我活了一百岁,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

 

"见过日本人抽血验'蛮子',见过国民党抽血查'匪谍',现在汉人又来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

 

"但这次不一样——是我们自己人要用。

 

"

 

她卷起袖子,露出枯瘦的手臂:

 

"从我老婆子开始。

 

"

 

这个举动震撼了所有人。连最保守的吴父也不再反对。但村医提出了实际问题:

 

"这么多人抽血,怎么保证安全?怎么储存运输?

 

"

 

龙安心早有准备:

 

"小周的团队可以培训我们的医护人员。血样只编号不记名,分析完立即销毁。

 

"

 

"还不够,

 

"务婆突然说,

 

"得喝血酒。

 

"

 

在场的老人们纷纷点头。龙安心知道这是苗族最庄重的

 

"血誓

 

"仪式——参与者共饮混入彼此血液的酒,立下生死誓言。

 

第二天清晨,村委会前的广场上摆着一口大酒缸。全村十六岁以上的男女轮流上前,由村医用无菌采血针取几滴血滴入酒中。务婆第一个喝,然后是阿公、吴父...龙安心也毫不犹豫地喝下一碗。酒液微咸,带着铁锈味,入喉却异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