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蝴蝶心跳(第2页)

 "汉人总是急着把美的东西关进机器里。"吴晓梅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针。这个动作她今天重复了七次,龙安心数得清楚。

 "我父亲留下的木工箱里,也有这样的蝴蝶纹。"他忽然说,"以前我以为只是装饰,现在才知道......"

 "才知道什么?"

 "才知道他可能比我更懂这片土地。"龙安心望向对岸的鼓楼,父亲二十年前参与修复的榫卯结构,在暴雨季依然严丝合缝。而他在广州盖的三十八层公寓,交房半年就出现了裂缝。

 溪水突然变得湍急,冲走岸边的杨梅枝。吴晓梅的银冠反射着跳跃的光斑,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当她用苗语开口时,声音轻得像在念咒:"龙安心,你知道为什么蝴蝶胸针要别在左心口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全名称呼他。苗语的发音让他的名字有了奇怪的韵律,像古歌里"浑水河"三个字的变调。

 龙安心感到有水滴落在手背,不知是桥顶漏下的雨水还是汗。他想起银匠阿公演示过的苗族定情礼——将银梳别在姑娘发间时,要说"就像月亮守着溪水"。但他舌尖滚动的是建筑工地上学的粗话,和那些被混凝土包裹的、发霉的柔情。

 "因为......"他努力回忆看过的民俗资料,"蝴蝶是苗族始祖?"

 吴晓梅摇头,银冠上的蝴蝶触须颤得更急了。远处传来芦笙试音的声音,务婆的《开天辟地歌》彩排已经开始了。

 "在汉语里怎么说?"她突然切换成汉语,发音生硬得像新伐的木头,"用你的话。"

 溪水突然吞没了所有声音。龙安心看见她左心口的银蝴蝶在跳动,一下,两下,和他在火灾那晚背着她逃出来时,贴在他后背上的心跳同频。

 "因为心脏和蝴蝶都是跳动的。"他用汉语回答,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