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肉蚀骨寒(第2页)

 

接触的刹那!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彻骨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冰凉感!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浇在滚烫的烙铁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但那是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震颤!

 

肉眼可见地,我前臂靠近手肘位置那处刚刚被木屑划开的细小伤口周围,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浮现出一块硬币大小的、不规则的、边缘极其清晰的紫黑色瘀斑!这瘀斑的颜色深得可怕,紫中透黑,像是死了很久的人身上才有的那种尸斑!它出现的速度之快,如同在雪地里滴下了一滴浓墨!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麻木和酸胀感,如同千万只细小的冰针在皮肤下疯狂地游走、刺扎!

 

“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猛地缩回手臂!

 

这还没完!

 

就在我本能地抽回手臂,手背无意中蹭过柜台台面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手背只是轻轻拂过柜台上那张用来擦拭灰尘的旧抹布。

 

仿佛被极度滚烫的金属瞬间烙印,又像是被无形的硫酸灼烧!那块我每天使用、沾染了无数活人微尘的抹布,被我手背皮肤轻轻擦过的位置,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黯淡、发灰,然后极其迅速地…腐烂、碳化!变成了一圈焦黑的、散发着轻微焦糊臭味的痕迹!

 

那感觉迅速穿透皮肤!剧烈的灼痛感猛地传来,就像有人用滚烫的铁丝网罩在了我的手背上使劲摩擦!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痛得几乎弯下腰去,急忙把手抬离台面。低头一看,手背上接触抹布的那一小片皮肤,赫然也浮现出数个针尖大小的、不祥的青黑色斑点!斑点周围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某种东西急速抽干!

 

污秽…活人的气息…对那件血衣散发出的邪异气息来说…如同阳光之于黑暗中的真菌!是致命的毒药?!而作为“承契者”的我,身体正开始沾染那诅咒的气息,变成一种媒介?或者说…一颗即将腐败的种子?

 

强烈的恶心和恐惧再次翻涌上来。我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货架上,震得上面一些纸扎小人簌簌抖动。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库房门口。那件散发着暗红死光、依旧在缓慢滴着浓稠黑血的嫁衣,如同一个安静的、散发着无垠恶意的黑洞,无声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它的“注视”…是无形的,却又无处不在。那滴落的血珠,每一次砸在地面残留的血泊上,都发出极其轻微、却如同丧钟敲在我神经上的“滴答”声。

 

七日…那女人…不,那存在留下的期限只有七日!七天之内,我必须“完成”这该死的契约?否则呢?契约会失效?诅咒会彻底爆发?或者…那个女人会回来?带着更加恐怖的东西?爷爷说“必受其咒”,这诅咒又会是什么?

 

目光扫过手上的瘀斑和焦黑的柜台、腐烂的抹布。一个更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升起:如果…接触到我沾染了诅咒气息皮肤的人…会怎么样?也会…腐烂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

 

不!不能坐以待毙!账簿!账簿里一定有更多信息!爷爷提到了“典当之物,必以骨灰为皿”!那个女人典当的是这个坛子!她付的“典当物”!必须把坛子里的东西放进骨灰盒!

 

思路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那本晦涩的账簿再次成为唯一的希望!我必须找到具体的操作办法!至少,要阻止我自己身体的这种可怕变化!

 

我强迫自己从那可怕的嫁衣上移开视线,再次扑到柜台前。这一次,我冷静了一点,知道盲目乱翻不行。我颤抖着翻回到记载着“承契者必受其咒”的那一页附近,手指仔细地在那些扭曲、破损的字迹和怪异图示间搜寻。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极度恐惧和焦灼触发了某种特殊的感应,又或许是我身上沾染的诅咒气息与账簿之间产生了一丝共鸣。当我布满汗水和一丝血污的手指,在一行刻着模糊符咒线条的文字边缘重重擦过时——

 

嗤…!

 

指尖触碰的地方,那看似早已干涸、与劣质纸张融为一体的暗红墨迹,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随即,那行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的文字下方空白处,极其诡异地,渗透般浮现出一行崭新的、笔锋尖锐如刻刀划过、泛着深沉暗红色泽的细密血字!

 

那感觉,像是隐藏的血墨,被我的恐惧和诅咒气息唤醒,从纸页深处“沁”了出来!

 

血字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寒的警告:

 

“血契初蚀,三日腐肤。七日骨枯,魂魄无依。寄物不存,咒深难解。”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

 

三日腐肤!七日骨枯!魂魄无依!

 

这就是我身上这诅咒的倒计时?!三天后皮肤就开始腐烂?七天后骨头都要朽坏,灵魂无处可依?!!“寄物不存,咒深难解”?“寄物”显然指的就是坛子里的东西!必须把它安全地“存放”起来!这是阻止诅咒加深的关键?!

 

目光死死锁定着门廊下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布包裹的坛子,又惊惧地瞥了一眼库房门口那件如同活物般散发红光的血衣。强烈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存放…怎么存?放在哪里?爷爷说的三层供台?那供台在哪?

 

供台?!

 

像是有一道闪电劈开了脑海中的迷雾!爷爷最后模糊的嘱咐再次响起:“…安息坊…供的不是人间的香火…”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店铺最深处。那里灯光最为暗淡,堆积着最老旧的寿木、破损的花圈和灰尘最厚的纸扎品,如同一堵黑沉沉的墙。但我记得,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杂物后面,似乎…似乎真的有一个模糊的、高耸的黑色轮廓!被厚厚的油布覆盖着,常年无人触碰,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墓人!

 

那是什么?难道就是?!

 

一股混合着绝望和最后一丝希望的孤注一掷涌上心头。不管那是什么,这恐怕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的反应极其糟糕。右手臂上的尸斑似乎在扩大,那种麻木酸胀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大臂。手背上的焦黑小点在轻微刺痛,皮肤干枯发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每一次呼吸,吸入那弥漫的腥甜腐臭空气,都让胸腹间翻腾得更厉害,浑身无力。

 

但我不能停下。七日…只剩七日!

 

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个黑布包裹的坛子上。它安静地待在门槛内侧的湿地上,像一颗沉睡的炸弹。必须挪动它!去那深处!

 

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我从柜台后扯出一件擦货架的旧工作服(这件衣服明显没人用过,沾染的“活气”应该很少),也顾不上脏不脏,迅速用它把自己的手包裹了好几层,尽可能隔绝掉手上的诅咒气息接触到坛子。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库房门口那片不断扩散的粘稠血泊和依然在滴血的恐怖嫁衣,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那东西突然再有什么异动。终于,我挪到了坛子前。

 

包裹着几层厚布的手,慢慢伸向坛子。手指即将触碰到那黑布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寒再次袭来,比之前接触冥契时更加刺骨,还带着一种深深的污秽和恶毒感,直透布料的隔绝!坛子里装的,绝不是什么善物!

 

我屏住呼吸,用尽力气,一把抱住了那个冰冷的、圆肚细颈的陶瓷坛子!

 

沉!出乎意料的沉!

 

这绝对不是一般陶瓷的重量,入手像是抱着半块冰冷的石头。黑布下坛子的触感极其粗糙,如同最劣质的土陶,表面还带着细小的颗粒感。但那种腐朽与血腥混合的特殊气味,透过厚布依然清晰可闻,直往鼻子里钻。

 

坛子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块千年寒冰,又像抱着一块来自坟墓深处的异形石雕。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穿透包裹布和衣服,丝丝缕缕地渗入我的胸口,心脏都仿佛被冻结得慢跳了一拍。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无形的、向下坠的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