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书定骨殇(第2页)

 

绝境中的一丝光亮。爷爷留下的账本!

 

刚才在极度惊惧中,那“安息录”竟能感知恐惧和诅咒,自行浮现出血字警告!它绝不是普通的记账本!它或许是了解这恐怖之地、寻找生路的关键!

 

身体虚弱得厉害,几乎是扶着旁边的破柜子才能站稳。我支撑着,一步步挪回柜台。每走一步,脚底都传来踩在淤泥里的粘滞感(那是污血蒸发后留下的无形秽气),空气中残留的腥甜腐臭让我的喉咙阵阵发紧。

 

柜台下,那本厚实的《安息录》静静躺在抽屉里。我颤巍巍地将它取出,再次放在冰冷的柜台上。昏黄的灯光下,它封面那歪歪扭扭的“安息录”三个字,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手指因为虚弱和残留的冰冷而不停颤抖。我没有盲目乱翻,而是将手指——那带着残留诅咒气息和一丝鲜血(之前手臂伤口渗出的)痕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在账本冰冷粗糙的封面上。

 

嘶…

 

指尖触碰到封面的瞬间,账本表面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暗红色的微芒,随即隐没。封皮冰冷依旧,但我的指尖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仿佛被蚂蚁咬噬般的感觉。

 

我心中微动。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翻开账本。不再是之前的乱翻,而是直接翻到后面几页——那里字迹更潦草,墨迹更暗红,隐隐透出不安的气息。

 

这一次,我的视线变得格外清晰。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一番生死,或许是那诅咒暂时与账本产生了更深的联系,又或许是…冥冥中有某种东西在指引求生之路。泛黄的纸页上,之前那些被我认为是记账和胡乱注解、符号的内容,此刻竟有了不同的解读。

 

“……戊寅年十月初七,申时。柳氏寡妇,典换子之阳寿十年,寄‘胎怨石’一枚。置底层七位西南角。注:此物极阴秽,不可见活人之光七日!铁台供血九滴!怨气自蚀,慎之!慎之!”(注:“胎怨石”描述:一块拳头大小、遍布蜂窝状孔洞、孔洞里渗出黑红油脂并发臭的怪石)

 

这一条记录,文字下方被人用极其细微的墨笔画了一个小小的、扭曲的叉,旁边有另一个字迹添了极小的“未解”二字。

 

“胎怨石”?换子阳寿?供血九滴?这个叉和“未解”是什么意思?契约失败了?那个寡妇怎么样了?“铁台供血”?难道给供台提供血肉生命是操作流程之一?那个叉…或许代表那单契约最终出了问题?联想到刚才供台吸走我生命力的场景,一股寒意再次升腾。

 

继续往后,字迹更加狂乱:

 

“庚辰年三月初三!血契至!血契至!张屠夫,典自身发妻心尖肉三钱!寄‘同心怨结’!(描述:两缕染血的头发死死纠缠成一个死结,浸泡在一小瓶粘稠的黑狗血里)换绝户仇家断子绝孙!置中层东南角。注:生石灰封坛隔绝怨气冲撞!…然铁台骤暗一日,百盒啼鸣,终…解?疑存?…此人心术不正,恐为灾祸源…”

 

最后几个字“恐为灾祸源”被重重涂抹了好几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铁台骤暗一日?百盒啼鸣?听起来远比刚才骨灰盒的震动要恐怖!而且这次契约似乎成功了?“疑存”?那东西还在这里?

 

越看越心惊!这些所谓的“典当”,每一个都充斥着人世间最深的恶毒和扭曲的欲望!而这些被典当、寄存在铁台骨灰盒里的“寄物”,每一个都是凝结了极恶怨念的恐怖之物!

 

我心中充满了急迫感:关于如何处理我现在的状况?血衣典当!血契!这才是重点!

 

就在我指尖焦急地划过一页页记录,寻找与“血契”、“血衣”相关的线索时,沾染着我指尖血迹和诅咒气息的指腹,重重地刮擦过某一页纸张中央的一个奇怪的、用潦草墨线勾画着的、类似某种扭曲人形侧影的模糊符号边缘——

 

嗡!

 

指尖触碰到的位置,那符号猛地亮起一丝极其短暂的暗红光晕!

 

紧接着,“嗤啦”一声轻响!那符号旁边的空白处,一行新的、血淋淋的字迹如同燃烧的烙印般浮现出来!字迹依旧是暗红深沉,但比之前更潦草、更尖锐,仿佛在急切地警告着什么:

 

“血契寄物初落,若存七日之危,不可再以血肉饲之!循旧法,定‘骨书’!”

 

骨书?

 

这两个血字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烛火,瞬间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血契寄物初落?指的肯定是我刚才将坛子里东西暴露后,引发的诅咒初期爆发状态?七日之危?毫无疑问!存有寄物(坛子里的污秽)就有机会在七天内解除契约(或者说压制诅咒)?但不能再像刚才那样用生命力(血肉)去“饲养”供台强行压制!否则…恐怕死得更快!

 

“循旧法,定‘骨书’!”这是关键!

 

什么是“骨书”?怎么“定”?

 

我的视线死死锁住新出现的血字“骨书”二字。强烈的探究念头和生存欲望仿佛刺激了账簿更深层的东西。我的目光在那潦草的墨线人形符号上扫过——那符号旁似乎还有几道极其细微的划痕,像是指向文字下方的某个空白处。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指伸向腰间。

 

那柄沉重的、触手冰凉的铜钥匙!爷爷留下的唯一遗物!

 

当我的指尖握住那冰冷的铜钥匙,将它从腰带扣上解下,心中想着“骨书”、想着血契、想着爷爷的叮嘱时——

 

奇迹发生了!

 

手中的铜钥匙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那股寒意不再是刺骨,而是一种如同万载玄冰的沉寂!钥匙柄上那些繁复扭曲、如同兽头又似符文的纹路,瞬间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幽蓝光芒!光芒微弱到连我手中的钥匙本体都几乎没有照亮,却精准地投射在了柜台上摊开的那本《安息录》上!

 

投影恰好落在那新出现的血字“骨书”二字旁边!

 

在幽蓝微光和血字的双重映照下,那原本空白的纸页位置,纸张的纹理竟奇异地开始扭曲、融化!像是无形的火焰在炙烤!随即,纸页深处,另一行更为古老的、用某种暗黑墨迹书写的娟秀小字,如同被时光掩埋的墓志铭,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以血契之纸,裹定身之骨,以寄物之血污其字,覆于铁台受诅之上!静置一夜,污气附骨凝‘书’,骨上书者自归尘土。是为血契初定‘骨书’!血契之物,方可暂安!”

 

娟秀的字迹透着古老的智慧和对禁忌的冷漠洞察,与账本其他狂乱潦草的字迹风格截然不同,像是一道冷静的操作指南。

 

以血契之纸?裹定身之骨?以寄物之血污其字?!覆于铁台?静置一夜?!

 

我的手猛地攥紧!冰冷的铜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我低头看向被我塞在柜台角落、那张冰冷刺骨的“冥契”。它正是血契之纸!

 

定身之骨……?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爷爷抽屉角落里那堆杂物的最底层,压着几小节白色坚硬的、疑似动物(或许是禽类?)的腿骨!那是他早年处理些特殊骨灰盒时留下的“废料”,因为形态完整,他随手收着准备以后或许能做点什么纸扎品的衬骨…就在柜台抽屉的角落!

 

寄物之血……!供台底层角落那滩吸收女婴干尸后留下的污秽痕迹?!那里肯定还残留着吸收未尽的污血残留!

 

骨上书者自归尘土……?意思是完成了这个流程后,血契相关的那个存在(那个女人?)会被暂时束缚,并开始倒计时消散?直到七天期满?或者…契约初步生效?!

 

这就是“定骨书”!暂时压制血契之物的暴走,让诅咒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爆发前倒计时”?!

 

一线生机!

 

但这生机的代价…是直面那铁台上最凶险的角落!是亲手去取那寄物残留的血污!还有…再次靠近那件散发着死寂红光的血嫁衣!

 

冷汗又一次浸透了后背。身体依旧虚弱,手臂和手背上的诅咒印记依旧存在,每一次行动都牵扯着那深入骨髓的隐痛和麻痒。但比起刚才那种濒临毁灭的绝望,眼下至少有了一个方向——一个通往可能生路、但也可能是另一条更凶险绝路的狭窄通道!

 

我咬了咬牙,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没得选!

 

不再迟疑,我立刻动手。左手先打开柜台下的抽屉,忍着手臂的酸痛,粗暴地翻找着最底层的杂物。果然!在一个装旧螺丝钉的铁皮小盒摸上去像是某种鸟类的腿骨,质地细腻结实,长度约有十公分,三根。我挑了一根拿在手里,冰冷坚硬。

 

第二步,是那张冥契。我强忍着指尖传来的刺骨冰寒和对上面暗血字迹的厌恶,再次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张黄褐色的诡异纸片。入手依旧冰冷,那种阴寒似乎更重了些,仿佛对我接下来的动作有了某种预知和抵触。

 

第三步,也是最危险的一步——获取寄物之“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