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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集在小小的门厅内,一众丫鬟忙忙碌碌的跑来跑去,嬷嬷手捧银盆从卧房内匆匆走出,险些和正欲进屋的封岐直直撞上。
 




    险而又险的避开,嬷嬷刚抱稳银盆便慌不择路的跪下请罪:
 




    “奴婢万死,险些冒犯殿下。”
 




    封岐却没有在意嬷嬷。
 




    银盆中本该清澈的水,眼下却是一片血红,连带着洁白的布巾都被染成了艳丽的粉色。
 




    死死盯着染血的布巾,封岐低声问:
 




    “谁出事了?”
 




    千万不要是她。
 




    嬷嬷大声嚎哭:“是娘子!”
 




    几乎是在她高喊完的同时,封岐便闯进了卧房。
 




    屋里的血腥味浓重的刺鼻。
 




    封岐从前常闻血腥味,闻多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但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这味道腥臭到令人作呕。
 




    不似正厅那般乱糟糟,屋里伺候的人并不多。
 




    曾老站在阻隔视线的屏风外,第一个发现封岐:“殿下回来了。”
 




    看见曾老一双眼依旧沉稳沉稳自若,封岐悬着的心略微安定。
 




    “许孺人怎么样了?”
 




    “孩子保住了。”
 




    封岐长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怀又听曾老继续道:
 




    “可许孺人受惊后失血过多,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孩子虽然勉强保住但随时可能有危险,接下来半个月衣食住行都得在床上小心照顾着才行。”
 




    “而且,”曾老加重语气,“许孺人上次受罚后身子一直没调理好,这次又遭了次罪,倘若再有下次,老夫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封岐一时竟不敢想曾老的言外之意。
 




    “那这次,一切便托付给您了。”
 




    向着曾老深深躬身,封岐闭上眼诚恳道。
 




    曾老行医多年,如何看不出封岐面色同样苍白难看,怕是也在什么地方受了磋磨。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扶起封岐颤抖的身子,曾老与他保证道:
 




    “不必殿下交代,老夫亦会竭尽全力医治许孺人。”
 




    新烧好的热水依旧在一盆接着一盆的往屏风后送。
 




    所有人都在忙碌,甚至无暇顾及他。
 




    封岐坐在软榻角落,怔怔的看着人来人往。
 




    绣着壮美河山的华美屏风横断东西,阻隔了外界的目光,明知道许莺莺就在屏风后睡着,他却近乡情怯不敢去看。
 




    就在他盯着刺绣发呆的时候,屏风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脚步匆匆的嬷嬷不慎撞到了屏风,将屏风撞的一歪的同时,也将许莺莺遮掩在屏风后的脸暴露在封岐眼前。
 




    封岐从来没见过许莺莺这么狼狈的样子。
 




    白皙的面颊数道掌印密密麻麻的交织,有的已经绛红发紫,少女即使昏睡表情也难掩痛苦,苍白发青的唇被她死死咬住,皲裂的唇角甚至有血痕蜿蜒而下。
 




    像是一尊满布裂痕的白瓷像。
 




    桐心守在床边,持着白帕小心翼翼的替许莺莺擦去唇角的血痕,然后顺手扶正了屏风。
 




    许莺莺再次消失在屏风后。
 




    封岐却僵硬的坐在软榻上,仿佛一尊风化的石岩。
 




    不与文氏女成婚,圣上不会放过她。
 




    与文氏女成婚,她亦不会有活路。
 




    正是因为梅妃死在文氏和丽妃的谋划中,封岐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骨子里的自私好妒,一旦得知许莺莺有孕,文氏女绝不可能容忍她生下孩子。
 




    巨大的恨意涌上心头。
 




    封岐掐着手心,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屏风上彩绣描绘的小桥流水恰如其分的映入封岐眼帘。
 




    平江府远在千里之外,却是一处钟灵毓秀之地,兼之他的大本营。
 




    盛京城即将风起云涌,而他说不定也难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中保全自身。
 




    封岐闭上了眼,决心尽快将许莺莺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