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祭巫殿西苑是三座左右连廊相接的单层宫室,在门外便能望见琉璃重檐上托着皑皑白雪,偶尔有一两簇积雪散落,便无声无息地在青石地面上染出一团墨色。
 




    朱漆的宫门半掩,云胜男与赢愔两人前后迈过及膝的厚重门槛跨入苑内,便瞧见偌大的空旷院中蓄着一池绿水,水面上已经冰封,便将那枯败的残荷一并冻住。
 




    院中的连廊下养着数颗绿梅,此时开得正繁华,一脉清浅暗香便顺着风扑面而来。
 




    也有几名穿着花色冬裙的俏丽少女拢着手炉坐在一起聊天,或是对弈煮茶,看着颇为闲适。
 




    云胜男也就跟着记起,巫神宫对备选巫觋的要求比正式巫觋要宽松些,每月三日的休沐便不必着巫殿袍服,若有人想离宫去王畿玩耍,只需同殿主报备了便可由巫卫陪同前往。
 




    见云胜男与赢愔两人携手走进苑内,那边的几人都愣了片刻,似乎是很意外还能看到云胜男回到这里。
 




    不过很快,她们便调整了表情,继续各自忙各自的。
 




    妘昭与她们没什么深厚的交情,也没有什么不能化解的矛盾。她们的疏离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若妘昭折在那小破屋,她们不会叫好,此刻妘昭活着回来,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我先送你回房间吧。”赢愔上前半步,替云胜男挡住了那些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微抿着唇道。
 




    云胜男轻轻嗯了一声,她也不是个会在意旁人目光的人,在赢愔的搀扶下泰然自若地推开了记忆中那扇房门。
 




    屋子里面积不大,但胜在干净雅致,左右各一张床榻,中间被一架描金画银的四扇屏风隔开。
 




    云胜男往屏风左侧的方向走去,随后便脱下了厚重的狐裘。这屋子里的气温比外头可暖和多了,虽然比不上暖气和空调,却比那四面漏风的破屋好了十倍。
 




    巫神宫里的宫阁大部分都烧着地龙,用以帮助这些金尊玉贵的巫觋们渡过北方漫长的冬日。
 




    “咦?”赢愔进了房间后,顺手将房门反掩,正要搓着手往床榻上爬,动作却又忽然顿住了,“你床上的被褥呢?”
 




    云胜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木床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胡乱丢着些手帕和单衣。
 




    她的目光微沉,转而去掀放在床尾的两只檀木柜。
 




    不出所料,里头的东西也被翻得一团乱,衣裙首饰全都混做一团。
 




    云胜男的拳头瞬间捏紧了。
 




    赢愔见她的表情不对,轻轻推了推云胜男的手臂催促:“快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云胜男应了一声,埋头开始翻看柜子里的物品。
 




    妘昭被送来巫神宫时,随身携带的物品并不多,不过两箱行囊,一个随侍的丫鬟,以及两名奴隶。
 




    巫神宫规定,不许仆役奴隶这等贱民踏足半步,于是她把丫鬟和奴隶放归,只身带着箱箧入宫,那两箱行囊便是她全部的身家。
 




    但仔细检查,里头也不过春夏秋冬四季衣衫各两套,加上一套赤金璎珞项圈、玉镯和数对玉佩玉簪。这些物品在常人眼中也算是珍品,只是作为一位王族贵女的傍身之物,又显得过于单薄了。
 




    “其他东西倒不见少。”云胜男整理后发现,柜子里的东西倒是和记忆中能合得上。只是衣裙都被人刻意绞烂了,首饰也被人折断砸碎,胡乱扔在箱中。
 




    其中有一支白玉发簪碎成了三段,混在一大堆首饰中并不起眼。但云胜男却不由自主地将那玉簪挑出来捧在掌心,随后胸口便传来一阵窒息闷痛。
 




    “昭昭,你之前跟我说过,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竟也被她们弄坏了?”赢愔有些不忍地看着云胜男手中的玉簪。
 




    云胜男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她意识到,方才那骤然划过的情绪应该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等胸前的闷痛消失后,云胜男才缓缓抬眸看向赢愔:“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