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殿试(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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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生有些抖起来,也是,遇到这个题目,谁能不抖。
 




    抛去那些繁复的词语,景康帝要问的是,东宫储位,当立嫡、立贤、还是立长?
 




    这一题出来,就是下面候着的官员们都有些脚抖,本朝可是已经有东宫了啊!
 




    而且,眼下人和几位已经参朕的皇子一起,就站在最前面呢。
 




    几个胆子大的官吏,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去,但太子只是低垂着头,神色掩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只有一身绣云纹四爪金龙的朝服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他们还想再看,却被站在太子身后,神色冷肃的四皇子瞥见,眼神如刀一样飞过来,骇得那些官员脚底一软,差点御前失仪。
 




    宣读太监的最后一句话落下,退至一边,一时间大殿里死一样的安静,直到景康帝沉沉地开口,“会元先答吧。”
 




    这下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士子首位的江知渺身上了,新科会元实在年轻,身姿如竹一样高挑秀丽,面容漂亮端正得几乎有了贵气,眼尾上扬,像桃花划过水面留下的深深印痕。
 




    人人都穿的青衣到他身上,就显得格外不同些,若不是细看,几乎不敢相信他和后面那些面色泛白的书生们穿的是一件衣服。而这人深深跪下,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立嫡。”
 




    殿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吸气声,就连低垂着头的太子都抬眼朝他看来,江知渺跪在正中间,神色平淡。
 




    殿试或是问治国理政、或是问儒道文章,哪有议储的,景康帝不以常理考他,江知渺也不按常规来答,只简洁扼要地说着自己的观点。
 




    何为嫡?中宫所出为嫡,得正统时为嫡,落在本朝,那就只有太子是嫡。
 




    何为贤?对百官来说,直谏天子、秉声为民是贤,但对天子呢,一个贪污腐败欺压百姓但是贪来的银子都孝顺给你的臣子,算贤还是奸呢?
 




    何为长?第一个出身的皇子是长,那他若是死了,后来的皇子算长吗?
 




    这问题各人各有各人的看法,但江知渺始终记得,自己是来考试的,而不是来与人论道。
 




    从景康帝复立太子开始,至他死去新皇登基,这道题的答案,只能有一个。
 




    立嫡。
 




    哪怕江家就因为太子随口的一句话堕入无底深渊,江知渺也告诉自己,这道题,他只能站在太子那边,站在正统那边,也是站在皇帝那边。
 




    “……废嫡而立贤,恐有玄武门之乱已。”
 




    洋洋洒洒说了千余字,最后,江知渺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面答。
 




    景康帝长久地看着他,许是皇家基因霸道,江知渺的面容更多肖母,也与景康帝有几分相似。
 




    唯独他那双眼睛,不像父也不像母,是清水潭里一抹深色。景康帝记得云南巡抚报,境内有一座抚仙湖,离岸时只有膝深,再往前走,人就忽然掉到无边崖洞里去了。
 




    他这个外甥儿的眼睛,就像那座湖。
 




    “陛下……”江知渺已经答完许久,景康帝却一言不发,老太监伺候在身边,见状小声地唤了声。
 




    “行了,”景康帝开口,眉毛垂下时压住眼睛,“第二是谁,接着答。”
 




    江知渺退到一旁,平淡地看着他后面的贡生们一个一个地答话,有些说得太过累赘,只讲了几句就被打断,更有些御前失仪,半天说不出来,被人带了下去。
 




    如他一般行正道,求稳妥答立嫡的贡生们不少,但再也没有哪个像他这般,答得坚决、果断、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