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爹,这人死不得!

 “儿臣…儿臣不是寻死!儿臣是…是来给这柳文渊求情的!他不能杀啊爹!” 

 整个金銮殿死寂得吓人,只有汉王那变了调的嚎叫在梁柱间撞来撞去。 

 所有大臣,包括幸灾乐祸的太子,全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珠子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滩废物王爷。 

 柳文渊更是浑身剧震! 

 他早已抱定必死之心,万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为他这狂悖之徒说话的,竟是这位传说中只会吃喝玩乐的荒唐王爷! 

 不是为权势,不是为利益,仅仅是因为…他柳文渊说了几句真话? 

 一股滚烫的激流猛地冲上他干涩的喉咙,烧得他眼眶发热。 

 这浑浊朝堂,竟还有这么一块滚烫的顽石?! 

 龙椅上,靖武帝的脸已经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山雨欲来。 

 他盯着洛烬,从牙缝里挤出裹着冰碴子的话:“求情?洛烬!你是不是嫌命太长?还是这狂生给了你什么好处?敢为他求情?!” 

 “好处?屁的好处!” 

 “爹!他骂得难听,可他骂错了吗?!” 

 “他说‘北望狼烟未曾歇’!爹,北边草原上前秦部落那群狼崽子,是消停了?咱边军兄弟的脑袋是白掉的?!” 

 “他说‘南顾疮痍犹未央’!南边水灾旱灾蝗灾,哪年消停过?流民饿得啃树皮,官仓里的老鼠倒是肥得流油!爹,您下去亲眼看看吗?还是光听那帮子报喜不报忧的孙子瞎咧咧?!” 

 “他说‘十户九空征夫泪,朱门酒肉臭未央’!这话戳肺管子?可这话它…它烫心窝子啊爹!咱这武安盛世底下,埋了多少老百姓的骨头渣子?您心里真没数吗?!” 

 一连串的诘问,如同连珠炮,轰得满朝朱紫面无人色! 

 这还是那个只知道烧鸡赌钱的废物汉王吗? 

 这他妈句句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在朝廷最羞于见人的脓疮上! 

 靖武帝胸膛剧烈起伏,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捏得紫檀木扶手咯吱作响。 

 他死死盯着跪在下面的洛烬,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这个儿子此刻的模样—— 

 不是平日的惫懒油滑,那双小眼睛里,竟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滚烫的执拗光芒! 

 这光芒,像极了他年轻时握紧战刀、在尸山血海里杀出血路的样子!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撞上靖武帝的心口,是惊愕,是震怒,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和探究。 

 这废物…竟藏了这样一副肝胆? 

 大殿里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许久,靖武帝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缓缓地、极其沉重地转向了殿中那个依旧挺直如标枪的旧儒衫身影——柳文渊。 

 “柳文渊。”皇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你说武安一朝,弊端丛生,民不聊生。好,朕给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