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韶华杯倾风和雨

第260章 火熄了,烟还在飘

雨连下了三天,青石板上的水洼积成了小潭。

 沈星河蹲在廊下擦铁锅时,院门口传来伞骨碰撞的脆响——李婶的蓝布伞骨歪了根,雨水顺着伞沿淌到她胶鞋上,“小星,今儿没糊锅贴?”

 他抬头,见王奶奶跟在后面,塑料布顶在头上像朵灰蘑菇,小宝拽着她衣角,鞋尖沾了泥。

 “铁锅见不得潮气,生不起火。”沈星河抹了把脸上的雨珠,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木板吱呀声。

 沈建国抱着个旧煤炉从屋里出来,炉身沾着锈,他用袖口擦了擦:“老法子,慢点烧。”煤炉往地上一放,带起股旧木料的陈味。

 沈星河这才注意到父亲裤脚湿了半截,显然早就在屋里翻找。

 “我来。”沈建国蹲下身,从兜里摸出半盒火柴。

 碎木片和旧报纸垫在炉膛里,他划火柴的手有点抖——风湿又犯了,指节肿得像颗核桃。

 第一根火柴刚碰着报纸就灭了,第二根燃到一半被风卷走,第三根终于点着了,火苗刚窜起两寸高,雨丝斜斜飘进来,“嘶”地又熄了。

 “爸,我帮你。”沈星河也蹲下,膝盖压进湿泥里。

 两人凑得极近,能听见父亲粗重的呼吸。

 他抓起一把松针垫在碎木下——这是昨天张叔给的,说松针油性大禁烧。

 沈建国划亮第四根火柴,沈星河赶紧用手拢成挡风的罩子,两团影子在雨幕里叠成模糊的一团。

 “呼——”父子俩同时轻轻吹气。

 火星子先是星星点点,接着“轰”地窜起,橙红的火苗舔着松针,噼啪作响。

 沈建国笑了,皱纹里沾着雨珠:“火这东西,不怕灭,怕没人想再点。”

 沈星河喉头发紧。

 前世父亲下岗后总说“厂子里忙”,其实是蹲在小酒馆喝到打烊,那时的煤炉总冷着,锅底结着黑黢黢的锅巴。

 现在火苗映着父亲鬓角的白,他忽然想起昨夜笔记本里小宝写的“火”——原来最旺的火,从来不是靠风助,是有人愿意弯下腰,一次又一次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