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与新生(第3页)

对赫利亚人来说，无论选择拥抱怪物，还是叛教投敌，都再也回不到灾难发生前的生活。

他们当年就是唱着这样的歌谣离开了故乡。

按照胖子帕吉特的说法，有许多流民接受了帝国的遣送，选择遗忘过往的文化和骄傲，被新的信仰驯服，回去那个不再是故土的故土。

但还有更多赫利亚人，怀抱着迷茫，仿徨在他乡。

他们按照自己的信仰和传说，试图从光明神那里骗取波欧斯遗失的心脏，只为了医治神明的疾病，重燃光明的火焰，将往日的神恩带回故乡。

欧也妮见证了他们的失败。

但她深切地希望自己能够继续见证他们的重生。

“与波欧斯诀别吧。”执掌别离的神明向他们祝福，“……然后，重建新的故乡。”

特赛闻声睁开眼，怔怔地望向欧也妮。

神明没有叫停，低婉的歌声仍在继续，“……若你问我何日归乡，我只能垂泪默然……”

法阵将澎湃的力量引向了那一群聚集在地之火的光辉照耀下的畸形怪物们。

这还不是全部。

力量的潮涌往外四溢蔓延。欧也妮慷慨地使用这笔自己留不住的财富。

这个法术笼罩了这座巨大的地下洞窟，锁定了黑暗中所有尚存一息的匍匐怪物。

分离吧。割舍吧。诀别吧。

盘驻在那些畸变怪物灵魂上的无形污染，正在法术的作用下逐渐分离析出。不止如此，欧也妮同样在分离它们的身躯。

干瘪萎缩的触手从躯干上被剥离。赘物和肿瘤砸落到地面。黯淡无光的趾爪断裂了。摇摇欲坠的尖牙脱落了。

对其他神明来说，用任何手段处理污染都必须将伤害扩大化。污染的特性决定了只要探查和接触就可能被污染。那么，只有闭着眼睛从确保安全的地方开始斩断，才能保证刀刃的洁净。

也是因为如此，旧赫利亚这个国家才遭受了过多的苦难。

【安姆】之前帮助欧也妮切除了污染，万幸只波及了欧也妮的部分记忆。

毫无疑问，在确认并直视污染的过程中，祂也牺牲了部分自身，或许还将在未来牺牲掉整个自身，来为这场超出祂能力的精细手术付出代价。

但对如今的欧也妮来说，将性质不同的事物分离，是她的特长和本职。

不需要用神智去甄选辨别，也不需要用法力从中分割。

光幕按照她设计的思路，构建了一套几乎全自动的法术，将法力分为相斥的两种，分别去与两种事物进行深入地结合。

阴往外，阳往内。

等到阴与阳彻底分离，她就可以去处理已经被分成两个部分的完整个体。

无论什么神明，都粗浅地掌握着用法力来构建、破坏和运动的这三种基础技能。

只是因为神职的细分，不同神明都各有不同擅长的方向，在法力使用效率上有所区别。

欧也妮还来不及对自己的能力和光幕开展深入研究。但她此刻不差能源，不需要计较效率。

当污染体从精神体上脱离的瞬间，欧也妮就简单直接用纯粹庞大的能量去将其湮灭。

用这种方式帮怪物们清除污染，几乎不会对施法对象造成任何多余的损耗。

然而，曾被严重腐化侵蚀过的生物，无论是灵魂还是躯壳，留存下来的剩余残渣都太稀少了。

特赛的歌声越来越颤抖，几乎难以为继。

当怪物们的形态刚开始发生转变时，她曾因那些向好的趋向而感受过短暂的欣喜。但很快，眼前继续上演的景象，就使她感到恐惧。

非人的副肢从身躯脱落了，只留下半个肩膀。丑陋的肿瘤凭空消失了，露出腹腔中的残缺内脏。

哪怕怪物们重新变回人类，也只剩下不足以维持生存的支离破碎的残躯。

——至少，他们能以人类的形态被安葬……

特赛勉强撑住心神，在悲切和害怕中去抓住坚强的念头。

欧也妮对眼前这种结果也有心理准备，她惋惜地皱起了眉，但仍打算尽力到底。

就在此时，一直沉寂的唐蒙德再度擡起手臂，环绕在他周身的血雾微微漾动。

欧也妮手握着散未退却的力量，警觉地看了“祂”一眼。

直接启动的法术，覆盖了那些奄奄一息的生物们。

血雾奔袭向那些人类的碎片，随后，凝结、填充、生长、构筑。

繁衍和生存原本就是那位“祂”在最初选定的神职。

脏器、骨骼、肌肉、皮肤在“祂”的血雾中高速再生，将那些支离破碎的躯骸再度重塑为人。

那些微弱的灵魂之光，依旧黯淡稀薄，但在新生的躯壳包裹下，终于稳定地存续下来。

特赛已没有力气再站稳，她的身躯颤抖着跌落地面。

她伸手试图去抚摸眼前一个熟悉的面庞，口中不觉仍在重复着吟唱，“……若你问我何日归乡……”

她眼前那位年轻的旧赫利亚人，伊莱亚斯，仍如怪物时一般睁着空洞洞的眼睛。他浑浑噩噩，没有应和乐声，也没有理会特赛的触碰。

欧也妮熟悉这样的状态。在【安姆】帮她清除污染后，她重新整理完记忆前大约也是这样懵懂的状态。

而这些曾被重度污染的人，为重新醒来所舍弃更换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

欧也妮不确定这些曾化身怪物的人类，是否还能找回过去的情感。

但只要还活着，他们终究会形成新的自我。

别离之神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伊莱亚斯的眼神动了动，看向了特赛。

茫然懵懂，恍若初生。

太久没写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谢谢看到这里的大家，也谢谢大家愿意等待，祝大家身体安康，远离病魔，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