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

蛛网

盘驻在小康郡中的那个巨大能量体，沾满了因缘，像是稳坐在一张立体的蛛网中，又或是卧在一个复杂的鸟巢里，线索密密麻麻地向外界四面八方辐射出去。

没有哪一条线与欧也妮直接相连。

但欧也妮能感应到，那些线头，透过芳汀、透过特赛、透过史密斯夫妇、透过桑尼与伊桑，甚至透过眼前正在熟睡的教士安塞尔，间接与自己牵扯着。

千丝万缕。

傻【安姆】，自己怎么可能选择逃跑呢？

那完全是坐以待毙。

终有一天“主教”会从这千丝万缕中察觉到别离之神的存在。

新生的神明是多么诱人的食物啊。

在那条明线搭上欧也妮的瞬间，暗处的丝线会一同束缚甚至绞缠上来。

在马车驶入小康郡的同时，欧也妮割断了自己让【安姆】留在安塞尔身上的睡眠法术。

“醒醒，我们到了。”

安塞尔的眼神半会儿才慢慢聚焦，找回了自己的所在。

他转头望向车窗外，“这里就是小康郡？”

“是啊，我也是初次来。”欧也妮以退为进，“你是要直接去教会对吧？”

“我的身份不合适，就先在这里下车了。”

“等等，”安塞尔看了看独身出行的女孩，虽说对方是三级法师，但她毕竟年龄小，又丢失了行李，“你要去哪里落脚？我让马车先送你过去。”

芳汀的来信上写了地址，但欧也妮眨了眨眼睛，“我要找我的亲友，只知道她在附近的一家工厂工作。”

“这里的工厂应该不多吧？我可以一家家问过去。”她轻松地笑着，“实在不行，还有寻人法术呢。”

安塞尔一点都没犹豫，“我去教会里帮你问问。你不能进去，但可以留在外面等我。”

“唔。”欧也妮捧着脸晃腿，“你的规则，似乎越来越灵活了呢。”

安塞尔没有半点窘迫，依旧严肃地说道，“这不是我的规则，而是教会确立的规则。”

“……我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逾矩之处。这是神职人员理当怀有的包容和宽仁。”

没意思。

欧也妮内心叹了口气，再次确认自己和对方相处不来。

教会到了。

哪怕已经收叠起了最复杂的那个视野模式，欧也妮这会儿也能直接感受到对方力量的存在感了。

对方离得很近，比想象中更近。

他就站在教堂之外。

马车停稳。安塞尔下了车。

欧也妮透过车窗，看见一位肩膀宽阔的神父正披着棕红色的教袍，在广场上漫步。

安塞尔匆匆走过去。

那位神父回转身来，与安塞尔谈话。

他一定就是范默宁·塞。

两人的谈话比欧也妮预想的更久，大概是在安塞尔交待丰穗城的回应、路程的耽搁，并询问小康郡的最新状况。

欧也妮观察着这位范默宁主教。

来自各方的形容，令欧也妮隐约有着对方年事已高的错觉。

但范默宁主教看上去，甚至比史密斯先生更年轻一些。他身体强健，一定没少锻炼，体魄令欧也妮隐隐有些嫉妒。

欧也妮的视线，令范默宁主教向这边瞥了一眼。

欧也妮毫不心虚地接受着审视。安塞尔会带她的身份过明路。

欧也妮听伊桑讲故事时，曾听说那位年迈导师在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出场，精神矍铄，眼神仍像年轻人般闪烁着自信和热情。

这是真的。

哪怕这家伙后来经历了丰饶女神出手的挫败，又暗中躲藏了数百年，他此刻的化身——范默宁主教，依旧精神奕奕，眼神里似乎暗藏着灼热的炭火。

这种神采并不使人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