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第2页)
这么说来，她给瘦脸菲奇的遗忘法术，过了昨晚差不多也该失效了吧？
欧也妮可没小瞧干盗贼这行的人的谨慎和毅力。
瘦脸菲奇非要探究的话，在法术失效后拿本词典慢慢翻挨个找，没准都能重新想起埃丝美拉达这个名字。
他想起来也没关系。
欧也妮当初给瘦脸菲奇下咒，是怕他有什么意外行动，惊动了范默宁主教，给教会中的战斗增加变数。
现在范默宁主教已经解决掉了，瘦脸菲奇的能力在小康郡中生不起风浪来。
教会火灾的消息传出去后，瘦脸菲奇肯定能猜到埃丝美拉达和火灾关系匪浅。
他作为帮助埃丝美拉达去教会踩点的帮凶，害怕都来不及，绝对不敢向教会告信，只能将秘密永远咽在自己心底。
他甚至还要极力帮助埃丝美拉达摆脱嫌疑，避免牵扯出自己。
哈，流氓达克死得那么巧，又给火灾顶了罪，不会真是来自过去同伴的算计吧？
警卫队的锁在盗贼面前形同虚设。
瘦脸菲奇至少要到今天清晨才能想得起来埃丝美拉达，他联想到火灾的消息后再去警卫队劫狱，并非不可能，可时间上也太赶了。
还是之前那个合谋越狱后翻脸谋杀的猜测更合理些。
不过，要是之后有人发现了流氓达克去过教会纵火的证据赃物什么的，把这罪名往不会说话的死人身上盖实的话，欧也妮也不会太吃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了。
【我就说了，妮妮运气好。】
【安姆】高兴地说。
下午的时候，欧也妮仍躺在病房中装病。
其实她有想要偷偷离开病房去做的事。
但她也有想要留在病房中等的人。
要等的人不知道几点钟才会来。欧也妮想了想，还是没有用回归的法术将对方强行拉过来，跳过自己的等待。
火灾的事情她也得负上一部分责任，还是不要再去打扰别人的善后工作了。
就这样等着吧。
那位女护工是负责管理病房的，这会儿病房人不多，她很闲。
因为欧也妮醒了，她下午就时常过来，量量体温，倒倒水，偶尔再切半个水果，把欧也妮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还特地搬了几本书过来，给欧也妮在病房中解闷。
诊所里有书，但几乎都是医师们的专业书籍。
因为欧也妮有个实习医师的名号，女护工把那么贵重的专业书都搬过来了，往床头边一摞，欧也妮都感觉床垫往下沉了沉。
……行吧。
欧也妮礼貌地翻了翻，看看简介和目录，记住几个可能方便她日后糊弄人的专业名词后，就将书重新合上了。
认真学医？开玩笑吗，她可是会魔法的。
欧也妮借口头晕，把专业书放到一边，看起了病人们留下的病中小记。
女护工介绍说，这个小册子是给在这里住院的病人们集体书写传阅的。有些人把这个当成投诉意见簿用，也有人把它当日记写。
病中小记的内容还挺有意思的。住院的病人相互交流病情，有人吐槽抱怨，有人鼓励病友，有人病中写诗，还有人匿名写私人心声。
因为小康郡本地熟人多，这个册子又是传阅制，私人心声写上去后就不怎么私人了，被人勾勾画画地点评、解码、附和，还有要帮匿名的单身汉做媒的。
不止【安姆】被吸引了，欧也妮原本只是随便翻翻，很快也看得津津有味。
她翻到后面，还看到了之前住院的那群昏睡症患者的牌局胜负记录。
偶尔有几个病人因病痛有些充满戾气和自怨自艾的发言，也被病人们相互理解的跟帖给驱散了负能量，最后在出院或离世前，留下了感激的话语。
欧也妮以前世鉴定过太多心灵鸡汤的眼光判断出，某个最感动人心的病友日记，似乎是人造鸡汤。
她认真翻看一下，找出同样的笔迹，果然发现这位理论上已经离世的“长者”，在许多人的留言后，以病友的身份写下过不少引导和理解宽慰的话语。
今天因断胳膊而需要安慰，明天在乐观地等待重感冒病愈，后天又化身为目睹亲人病重辞世的悲伤小男孩，还很会和其他病友一唱一和地开玩笑。
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笔迹，似乎也在等着认真的病人发现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欧也妮翻回册子的封面，看见了用同样笔迹书写的“病中小记”的题名。
毫无疑问，最初制作病中小记，并能够让医师和护工们帮忙配合，将其在病房中传阅推广开来的人，是这间诊所的负责人。
这里的主医师能关注到病人心理的作用，难怪会在火灾后第一时间向教会提出，要重视灾后的社会心理，避免集体癔症的传播扩散。
欧也妮心中一动，想起来自己曾计划过搞一番法阵印刷的事业。
到时候厂子都建好了，明面上不得印点普通印刷品来转移视线？
她觉得手中这本病中小记，就很有成为畅销书的潜力。
题材新颖，主题积极，重要的是内容贴近生活，丰富详实有趣，令人会心一笑。
要煽情有煽情，要轻松有轻松，绝对是能风靡所有社会阶层的畅销利器，还很适合作为给病人的赠礼。
这个世界需要鸡汤，需要宗教外的全新心理学。
资深书迷【安姆】对这个想法表达了前所未有的支持。
欧也妮以出版商的审视目光重头翻阅这本小记。
她翻开了先前没有留意的扉页，看见主医师用熟悉的笔迹留在那里的赠语。
“期盼这本手册能给阅读它的您带来愉悦的心情，祝您早日病愈，恢复健康。”
“感谢每一位愿意在手册中分享自己经历的病友，也感谢好友范默宁·塞在医学和其他事情上给我的启发和指导。”
没什么好尴尬的，【安姆】。
对这种事早有预料的欧也妮平静地说道，我不否认他的存在，在客观上为小康郡带来过许多好的方面的影响。
主观上……我也不介意拿走这本书的版权，享用他的遗泽。
确实是在他活跃之地，小康郡的医师产生了比别处医师更先进的想法。
人都死了，给他留一个名字而已，不用小气。
下午的时间主要靠看书打发，欧也妮也没忘了顺手练习新的神职。
有黑龙巴哈姆特那笔丰厚的赠礼在，这些小法术丢起来都算不上是在花钱。
欧也妮从仓库法术里拿纸出来叠了个纸飞机往窗外随意一丢，然后愉快地关上了窗。
十分钟后，女护工过来量体温，欧也妮看见那飞机粘在了女护工的衣角上。
在飞机飘飘摇摇地向欧也妮飞过来前，欧也妮重新搭了条线。
整个下午，女护工来了好几次病房，那架纸飞机颤颤巍巍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始终没从衣角上被甩掉。
女护工来欧也妮这里收走晚餐盘子的时候，欧也妮才提醒她衣角上有东西。
女护工看了一眼，揭开了物理学上的谜题，“哎呀，是被饭粒粘住了，真讨厌。”
讨厌的只是米粒而已。
女护工将纸飞机从衣角摘下来后，下意识就将这个满是压痕、怪模怪样的折纸，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所谓缘分，大约也算是种双向奔赴。
夜晚睡觉前，欧也妮终于等到了她在等的人。
别离与回归之神的视野能感知到法力波动在靠近。风尘仆仆的安塞尔从走廊走了过来，他停在欧也妮的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夜深了，敲门声很轻。
安塞尔等了两秒，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听见欧也妮的声音，“请进。”
巡游教士是该对受害者做调查的，但安塞尔似乎不是很着急啊。
这几秒的时间，令欧也妮如此想道。
她不由打算多试试对方的耐心。
巡游教士推开门，看见病房中的情景。
他原本有些担心女孩会不会已经睡了。
欧也妮正安安稳稳地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膝盖摊放着一本书。虽然口里说了请进，但女孩仍在专注地看那页书，蓬松的长发没有扎，垂下来挡住了面容。
新换的矮柜上一盏台灯驱散了黑暗。半圆的光环不够明亮，可法师自然有夜间阅读的办法。
安塞尔犹豫了一会儿，走进病房。
他刚走出一步，就听见欧也妮头也不擡的声音，“夜里似乎有点冷，能帮我关上门吗？”
安塞尔回头看向特意敞开的房门，那是某种礼节。
他没有多说半句话，应女孩的要求关上了门，将隐秘界的两位法师封存于室内。
黑暗很静。
教士看得出，女孩的病服并不合身，毕竟诊所提供的病服就那么几种尺寸。宽松的衣服衬得她更娇小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远强于常人的三级法师。
女孩将过长的衣袖挽了很多层，她从反复折叠到臃肿的袖口中，伸出一只瘦弱苍白的手腕，压在书页上。
台灯的光晕正落在那里。
女孩终于读完了那页书，她转过头来看他。她的脸颊上贴着很大一块草药贴，再加上蓬松的长发，显得脸小小的，似乎只剩下眼睛。
没有人敢苛责，甚至没有人敢对这样年幼的受害者大声说话。
原本应该由巡游教士先开口的。按照职责，他得询问女孩的身体恢复情况，再质询黑名单上的人为何会现身于教会的火海中。
但欧也妮转头看安塞尔时，口里已在说话，“听说是你将我送到诊所的，谢谢。”
一句刚结束，她又看似随意地接上问候，“你今天忙吗？”
安塞尔教士的形象映入她那双纯红的眼中，她观察得出的答案和安塞尔的声音一同传到了，“忙的。”
巡游教士今天显然没时间换衣服，衣服还是昨晚在车站送行时见到的那一身，教袍很脏，是撩过烟火后无法洗净的那种尘色。
好在他级别低，服色本来就够深，才不至于显得太落魄。
鞋子也脏，除了从火海中踩出的一脚黑烬外，还沾了很多层形形色色的尘土，乱七八糟的刮痕说明他今天走了不少地方。
巡游教士都调查出什么了？欧也妮心想。
“看得出你行程很急，”欧也妮垂下头笑了笑，“今天也没看成日出吧？”
她没有给巡游教士自由发言的机会，又问，“今天都在忙什么？”
“看了。”教士一板一眼地说，“是黑色的。”
在将女孩从火海中抱出来时，他恰好想起了送行前那个约定。时机太准了，他走出教会时，太阳正从远方的房屋上升起。那时候的火势很大，满眼都是灰蒙蒙的，朝阳都是浓烟的颜色。
一阵风从教会顶卷过，只吹开了半片暗蓝的天，那里的启明星闪闪发光，比灰黑色的太阳更加清新抢眼。
他没有细说当时的情景，认真地回答女孩的第二个提问。
二级法师对教会的火海无能为力。作为巡游教士，安塞尔帮忙查看了防火带的安全，用寻人法术帮助清点人数和传话。
灾后要做的事情，要联系的物资太多了。
更何况城里还散布着那么多的谣言，有那么多受惊的信徒们需要去安抚。
“谣言？”虽然已从女护工那里得知了情报，可欧也妮很在意安塞尔对事情的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