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七七和丈夫77(第2页)
七七低头抿了一口,没说话,只是伸手把他衣领上的一根柴屑捻下来,轻轻一弹。那柴屑落在地上,混进了一堆碎木屑里,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阿斗的唠叨像一挂拆不完的鞭炮,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七七耳朵里钻。她坐在矮凳上择菜,左手掐掉老筋,右手把嫩叶码齐,动作慢得像在数时间。左耳装着阿斗的“你怎么又把酱油当醋放”“上个月电费又超了”,右耳却像破窗缝,呼呼漏风,一句也没留住。
直到那句“你娘家就没一个懂过日子的”炸进来,左耳也破了。七七把菜筐“哐”地往地上一顿,水珠子溅到阿斗脚背:“你懂?你懂你哥娶媳妇那会儿,是谁偷了家里三斤五花肉去随礼?全村都闻着你家烟囱香,你娘还在灶台前哭!”
声音不高,却像一把薄刀片,顺着旧疤划开。阿斗的脸“腾”地红到耳根,嘴角抽了抽,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他梗着脖子想回嘴,手机却适时“叮”了一声,屏幕亮起一条短视频推送——黑底白字:冷战是婚姻最高级的体面。他像抓到救命稻草,拇指一滑,音量键开到最大,笑声特效盖过了厨房里的所有沉默。
七七弯腰拎起菜筐,水顺着她的腕骨往下淌,一路流进塑料拖鞋的纹路里。她转身去灶台,点火、热油、蒜瓣下锅,“刺啦”一声,油烟呛得她眯眼。阿斗窝在沙发里,背弓成一只虾,手机蓝光在他脸上晃,像给那张涨红的脸盖了层冷霜。
油锅里泛起焦黄,七七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杀猪。屠夫把猪按在案板上,对着耳朵一声暴喝,猪就僵了,刀子下去都不挣扎。她那时躲在门后,吓得手心全是汗,却牢牢记住了那一声吼的威力——原来声音真能当刀用。
菜铲刮着锅底,发出钝响。七七把炒好的空心菜盛进盘里,油亮亮的一汪绿。她端上桌,又盛了两碗饭,一碗推到阿斗面前。阿斗没抬头,拇指在屏幕上疯狂双击,给一条“好男人从不跟老婆吵隔夜架”的视频点了赞。七七夹了一筷子菜,嚼得慢而用力,像在嚼一段旧绳子——嚼不烂,也吐不掉。
窗外暮色四合,邻居家的狗突然吠了两声,又蔫蔫地停了。七七把剩下的菜汤倒进自己碗里,汤面浮着几粒蒜末,像漂着的碎牙。她想起母亲说过:“刀口舔蜜的人,最后连甜味都觉得疼。”她低头喝了一口,辣,苦,最后竟泛起一点回甘。
七七第一次听见张飞喝断当阳桥,是在一个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