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133七七和丈夫83(第2页)


 微妙攥着糖,突然眼眶发热。他想起上周夜里,自己发烧说胡话,奶奶用白酒给他擦脚心,爷爷在门口守到天亮,拐杖靠着墙,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那时他迷迷糊糊地想,等攒够钱,一定要让爷爷奶奶也尝尝甜。


 七七终于接过袋子,解开麻绳,掰开一只老婆饼,酥皮簌簌落。她先递到阿斗嘴边,老人抿了一小口,笑得眼角堆满褶子,像风干的枣。七七又掰一块塞到微妙唇边:“第一口,得给我家的小顶梁柱。”甜腻的豆沙在舌尖化开,微妙尝到的不只是糖,还有岁月沉淀的温柔。


 夕阳沉到石榴树梢,风把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被岁月熨平的旧年画。阿斗把拐杖靠在墙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孝这个字,是一寸一寸长出来的。你今日种下这一口甜,将来会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树。”


 微妙点点头,把剩下的饼重新包好,像包起整个夏天的光。他知道,这点吃食换不来岁月倒流,却能让爷爷奶奶在咀嚼的时候,想起自己正被他们爱着,而这份爱,已经借着甜味,悄悄回到了他的心里。


 孩子又听话,又孝顺;


 听话得让风都不忍在他耳边吹得太响,孝顺得让光阴都想为他慢些走。


 清晨四点,村子还在灰蓝的雾气里打着盹,微妙已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先把鸡笼门拨开一条缝,让第一缕曦光陪着鸡群出笼,再把昨夜泡好的黄豆一瓢瓢舀进磨盘。石磨吱呀,像老人低声的咳嗽;豆汁淌下,像奶白的晨光。磨完最后一圈,他用袖子抹一把额头的汗,又把磨盘边缘的豆渣刮得干干净净——那是奶奶煮粥时要再添的一把香。


 六点,阿斗的拐杖在门槛上敲出“笃笃”声。微秒早把热毛巾拧到不烫手的温度,踮脚递过去;老人伸出的掌心布满沟壑,孩子就用指尖把每一道纹路都熨平。爷爷咳得急了,他便把后背悄悄递过去,让那只枯瘦的手抓住自己肩胛——像抓住一根结实又年轻的拐杖。咳嗽间隙,阿斗含糊地说:“回屋去,露水凉。”孩子嘴上应着,脚却像生了根,直到确认老人喘得匀了,才一步三回头地去灶间。


 灶膛里,松柴噼啪。七七掀开木盖,水汽轰地涌上来,湿了她花白的刘海。微妙把磨好的豆浆滤进锅,又搬来小凳子站上去,木勺在他手里比长枪还稳。豆浆翻第一个滚时,他撒进一勺白糖;第二个滚时,他舀起一勺先吹凉,再递到奶奶唇边:“您尝尝,够不够甜?”七七抿了一口,笑着点头,却用袖角偷偷按了按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