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

浑水

傅黎好像未曾注意他的神情,从容道:“因着太子殿下,相国与我有些交集,南交侯伐越一战大捷之时,他与我说,大启将才太少,拔尖者凤毛麟角,如今的武考角逐不出真正的人才,令人痛惜。”

弈暮予缓慢地摩挲手中的棋子,上面不知何时染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想到了秦意,他空有一身武功,但家境贫寒只能在武馆教人习武,我觉得可惜,便向相国推荐了他,”傅黎说,“谢相国听后虽是说了日后再议,但我知道,他并没有多上心,然而在临家两兄弟返回南交之后,他忽然问我要人,后来我才知道,他将秦意保举进了武考会试之中。”

弈暮予骤然攥紧了手,棋子将他的掌心硌得生疼,他却好似毫无察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链,霎时间,像看自己的掌纹一样明晰。

“在城外,有人刻意放出陛下欲收兵权的消息。”临羡曾说的话宛如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响起。

是谁放出了收兵权的消息?

是在试探临瑜对朝廷的忠心,还是在试探骠骑是否真的非临瑜不可?

两者皆有可能,但试探结果明显没有让这位试探者满意,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联姻。

“太子殿下不赞成收纳南交兵力,几次谏言认为此举寒了忠臣的心,便是陛下再疼爱太子殿下,此番下来都该是有些怒气了。”

联姻之事出现了这位谋划者未曾料到的变故,本该嫁给殷明道的临怜嫁去了昧谷,这让他的计划彻底落空,于是,他只好选择了最后一条道路。

若才不能为我所用,便杀之以绝后患。

比起拿捏临氏,将一个听话的将才推上高位岂非更省心省力?

仅凭他一个人很难做到这一点,于是他用了某种方式,跟另一个原本就疑心重重的人达成共识。

他们开始共同策划一个最佳时机,让那个听话的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镇南骠骑面前。

应该选什么样的时机呢?自然是选在镇南骠骑因主帅身死,受困于百越时最好,那个人会如天降神兵一般拯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即使临瑜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那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一支军队需要服从的是一个有能力带领他们打胜仗的统领。

弈暮予微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

临羡是他们计划之外的意外。

如果不是出了这个意外……

“往后的事,想必弈公子已有所猜测。”傅黎淡淡道。

“傅大人早有所察?”弈暮予的目光落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

“相国未曾尽数告知于我,但他想做什么,我大可自己猜。”

弈暮予轻声说:“傅大人聪明。”

“并非聪明,只是身处官场,”傅黎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看到的、听到的事多了,能想明白的事也就多了。”

弈暮予笑了笑:“傅大人这是在提点我?”

“谈不上指点,只是我方才在想,弈公子懂我,若能与你共事,我大概会轻松许多。”傅黎说。

“傅大人说笑了,弈愚钝,”弈暮予眼梢轻瞥信件,“尚且瞧不清傅大人究竟在此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弈公子大可将我看作一株墙头草,谁把持南交我便看好谁,秦意与我是旧识,他把持南交于我而言自是最好,”傅黎放下杯盏,分为坦荡,“虽不知临小将军从前用了什么法子瞒了我们这么多年,但现下有他在,我便知秦意暂且无缘骠骑统领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