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共犯(第2页)

“怎么死的?”

“据说是中风。”

“怎么就死了?”临羡迷惑地重复道,“我还什么都没做。”

弈暮予没说话。

他何尝不也是什么都没做。

刺杀计划的成功是他为自己设定的,真正投身于这个世界的敲门砖,但当所有事情都准备好时,那扇门突然消失了。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如他所愿变成了空气,但却不是因为他这一拳,只留下一片茫然和虚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诈死?”临羡像是自言自语,眼睛却看着弈暮予。

而对于这个人来说,复仇还没开始,就已经无法开始了。

弈暮予心头一酸,别过头没去看他,只将启明帝那日的状况说了出来。

那一夜,启明帝状态已近萎靡,弈暮予没有告诉临羡这个消息是不想他放松警惕,现在看来,根本无所谓告不告诉,他们自以为井井有条的计划就像是过家家,哪怕做了再多准备,一切都没有意义。

“大限将至,”临羡哈哈笑了几声,“至得真够快的。”

他猛地灌下一口酒,看着街道,双眼通红:“新皇登基,在什么时候?”

背后迟迟没有回应。

临羡也不催促,语气变得轻快:“国不可一日无君,快了,就那天吧,让所有人都看着最好。”

依旧没有答复,那双白润的手松开栏杆,朝后退去。

啪。

临羡捏住他的一只手腕,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怎么不说话,我还得倚仗先生继续为我出谋划策呢。”

“将军,我说过的,”弈暮予不作反抗,他稍稍俯低了身子,与倚在靠上的人平视,“如果你做得太过火,我也许会做出失礼的事来。”

“是吗,”临羡像是有些醉意,沾着酒香的手指贴在弈暮予的下颌,一寸一寸拂过,“这就过火了?”

弈暮予偏开头,说:“我说的,大概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先生坐下来,同我慢慢说吧,”临羡手上一拽,将弈暮予生硬地拉到身边坐下,“先生你看,有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了。”

弈暮予随着他的视线朝街对岸看去,那几名原本哭得伤心的小贩正瞅着他们的方向发笑,见他们望了过去,连忙转过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耳旁接着传来低沉的一声:“一条绳上的蚂蚱,死了一只,另一只也不会活得多好。”

默然良久,弈暮予终于开口道:“太子殿下与陛下截然不同,将军岂会不知道?”

“临家与乱臣贼子难道就一样?又有谁来听,谁来信?”临羡的声音失控地扬高了,但很快又平静下来,“你当时看到了,他在怕什么?怕我还是怕我哥,怕他死还是怕他们一家死?”

弈暮予没有回答,临羡也不需要得到回答,揽过他的腰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像是很亲昵地一字一句道:“什么都好,他畏惧的,我会一件一件给他实现。”

“将军,”弈暮予摁住他的手臂,呵道,“大启尚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那张扭曲的面庞有一瞬的空白,仿佛被当头浇下一盆刺骨的冰水。

“那我该怎么办?”临羡怔怔地说,“我哥就这么死了,他就该死吗?我该看着他的死,什么都不做吗?可我杀不了殷向了,我杀不了他,他一死百了死得够轻松,大启还是他殷家的天下,交到了他最疼爱的儿子手里——我凭什么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