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者(第3页)

弈暮予行至范从晟跟前,温文尔雅地对他一礼,道:“今日能同范大人相识,实乃在下殊荣,侯爷从前便嘱咐我,朝廷亲命南下赈灾的巡抚必然不畏艰苦、心系百姓,这样的人物他也想要见上一见,不知范大人可愿意与我同去一趟驻军地?”

此言一出,范从晟立即感到四周投向他的目光更热忱了,他把这理解为是随州百姓对他的试探,若是南下赈灾的官员连去一趟交战地附近的底气都没有,岂不是怂包?

“本官正有此意,还请公子带路吧。”范从晟豪迈地一挥手,踩着凳子上轿,掀开车帘一头钻了进去。

车帘扬起的一刹那,百姓和护卫都忍不住偏着身子朝里头瞅,可惜那帘子掩得极快,没给人看个究竟的机会。

弈暮予唇角微擡,翻身上马,手里轻轻一拽,调转马头向后城门方向驶去。

按照弈暮予对范从晟说的话,那言语之间分明是带着南交侯对这位南下巡抚颇为欣赏的意思,但范从晟见到临羡后压根就没享受到被欣赏着的待遇,他反而是觉着这位弈公子被欣赏得比较多。

见人抵达驻军地,临羡第一件事就是扶弈暮予下马,第二件事就是说先生辛苦了,第三件事才是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范从晟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待了一天就浑身不舒坦,刚想奉承几句,人家说外面好像有异动,掀开帘就出去了,刚想替陛下传达一下抚慰之情,人家冲他敷衍地嗯嗯几声,叫他只能干巴巴唱独角戏。

临羡懒得对朝廷要员摆什么好脸色,不过范从晟第二天要走的时候他倒是露了个笑脸:“范大人慢行。”

“……”范从晟只觉得他恨不得自己马上走,走得越远越好。

范从晟心中虽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切莫说这是在南交侯的地盘,就是在皇都里,凭着陛下对临家的看重程度,他也无法因为这点事跟临羡叫板,好在弈暮予对他礼遇有加,让他稍微平衡了些,再来随州灾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想必再待上两天他就能打道回府了,想到这里,范从晟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弈暮予目视轿子越行越远,说:“将军这般撵人,不怕他告一纸御状吗?”

“怕极了,”临羡歪过脑袋看弈暮予,语气十分乖巧,“可我觉得他若在这里,先生做事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我撵走他,先生不开心吗?”

弈暮予轻轻啊了一声,也看向临羡,莞尔道:“将军这算是舍身取义吗?”

临羡愣了一下,随即低低笑了几声,望着弈暮予的眸子里闪烁过意味不明的细光。

“算吧,舍身取…弈,”临羡刻意咬重了最后一个字,细细端详着弈暮予耳垂处晕出的红,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喜欢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