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第2页)
弈暮予侧目与临羡相视一眼,不多时,霍兮紧绷着脸颊朝他们走来,压低声音道:“三爷、先生,皇都传来驿报,朝霞关遇袭折损过半,陛下放明溯王回了东隅!”
朝霞关位于北朔东北方,东隅正北面,是北幽攻入东隅的最后一道防线,但要想攻下朝霞关,势必冒着被北朔军包夹的风险。
“北朔没有增援?”临羡问。
“袭击朝霞关的并非北幽主力军,北朔王不确定这是否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故而未敢妄动,”霍兮咬咬牙根,似乎想要骂人,动动嘴皮子又咽了回去,“又是神鸦阙、又是朝霞关,这一西一东都被打了个遍,唯独离着北幽最近的北朔没什么动静,倒真叫人不解他们想干什么了。”
临羡喝干净碗里最后一口酒,说:“干坐着想不出,既然殷明安回了东隅,我们也得启程了。”
“去东隅吗?”霍兮还在想东隅的战事,脑子没转过弯,顺着话就接道。
弈暮予不由莞尔,他眼波流转,温热的夜风拂过练兵场,地上细碎的小石子叽里咕噜地滚动。
他顺势瞥向玩得正开心的寻家三人,声音轻柔地道:“回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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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清子在一个山洞里睁开眼。
天还暗着,他的手旁搁了一盏油灯,仍颤颤巍巍地发着光。油灯底下压着张被揉皱的绢笺,巫清子垂眸扫了一眼,苍老的脸颊微微抽动,像是厌恶极了上面的文字,但下一瞬,他的眼眸里却流露出一抹难掩的悲怆。
风过林梢,遍山遍野都发出簌簌的轻响。巫清子盯着那黑压压一片的山林,瞳孔没有聚焦,直到一缕划破黑夜的亮光映入眼底,他才回神似的激灵了一下。
他迟缓地将绢笺从油灯底下抽出,捏在手里摩挲半晌,凑到将要燃尽的灯芯上,点着了。
刺目的火光很快化为一团黑灰,整个皇都依然蜷缩在拂晓初至的昏暗之中,然而此时此刻,皇墙之内已经亮起了光。
金銮殿。
殷明道无甚表情地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的朝臣吵吵嚷嚷,往日端正舒朗的面容沾染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清神散本为禁物,现下不止皇都,各州都是风言风语,更有甚者谣传清神散乃是由陛下亲赐于镇南骠骑,这岂非有损陛下清名?有损皇室颜面?然在此情形之下,翰林院内的流言只增不减,简直是有愧于陛下隆恩,愧对文学之名!”工部给事中毕谦满面愤然,似是对翰林院之举极为不齿,“臣以为当是严惩谣传流言者,以儆效尤!”
傅黎没瞧他一眼,对此般质问恍若未闻。
宋载云眼底浮现出一股异色,他侧目看向毕谦,说:“毕给事此言差矣,当务之急该是查清楚流言从何处来,以及清神散一事是否属实,如若属实,为何会流至随州,现下是否还有残留,仅仅打压流言有何用处?毕给事不谈流言真假,反而要一刀切,倒是叫人觉得奇怪了。”
给事中不过是从七品,就官职而言跟宋载云没的比,然而给事中身负弹劾百官之权,毕谦这厢半点不露怯。
“宋大人何必含沙射影,微臣只是以为流言过盛于皇室颜面有损,古往今来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无稽之谈,又有几个是真的?莫非宋大人以为,流言所说竟是事实吗?莫非当真是陛下将禁物赠予南交侯,或是南交侯私藏清神散吗?”
朝臣俱是脸色一僵,与宋载云私交甚好的颜伯庸暗骂好毒。
这话不仅捎带上了前不久有关殷明道弑父上位的流言,还捎带上了临家。谁都清楚,殷明道对临家的信任在得知战事大捷后更上十万八千层楼,谁要在这时候诟病临家,简直是踩在殷明道脸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