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迹(第3页)
寻觉素来厌恶礼数不端的人,李彻却是把这条占了个十成十。寻觉皱皱眉,说:“若是我们今日没揭露你,你待如何?”
“能藏就藏呗,不过嘛雁过留痕,我也没指望能藏一辈子,”李彻翻了个身,匍匐在地上,对着弈暮予的背影龇牙一笑,“弈公子,我以后就跟你混了,别的不说,管管饭总可以吧?”
弈暮予行至门旁,听言脚步猛地一滞。
李彻隐约觉得不妙,改口道:“其实,留一条命就行……”
弈暮予却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他的耳朵嗡嗡发响,不停地重复着四个字。
雁过留痕。
只要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为什么有人保举了秦意,却没有在礼部留下丝毫痕迹?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谢温眠位高权重,让礼部听命不是难事,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热衷于以权势迫人之人倒也好说,要保举一个人根本不会叫人怀疑,毕竟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可偏偏他不是。
谢温眠清廉之名远扬,莫名其妙干了这样一件不轻不重、但绝对上不得台面的事,就像一潭清水有了一个污点,所有人都会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
礼部素来跟谢温眠井水不犯河水,见他突然保举一个籍籍无名之徒,难道不会有人起疑心吗?难道不会有人把此事当作他的把柄,留下痕迹吗?
但是事实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因为谢温眠没有做过,他不需要自己去做,做这件事对他来说风险太大。
有没有更简单的方式?
弈暮予反复询问自己。
“公子,不舒服吗?”寻觉走过来,担心地问道。
他雪白的道袍晃进弈暮予的眼中,弈暮予全身血液倏地冲进头颅,所以线索在这瞬间汇聚成一条清晰无比的线。
当然有。
如果保举秦意这件事就是礼部自己的人做的呢?
他们不会为谢温眠消除痕迹,不会为其他任何一个朝臣消除痕迹,因为即使那些证据被发现,礼部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是受人胁迫,但他们一定不会让自己的人留下任何证据,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些证据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没有证据,就是最大的证据。
礼部,礼部……能够让礼部为他抹掉一切痕迹的人。
“这、这不是寻家的三个孩子吗?”肖泰的话犹如闪电般窜过弈暮予的脑海。
“四面均设格扇窗,明亮通达,意喻教化流于四方,寻醒,这个国师该是教过你的吧?”
弈暮予手脚发冷,他站在屋檐之下,怔怔地朝云衔山的方向看去。
一切都是黝黑的,一点小小的光淌在他的瞳孔里。
他竟然忘记了。
“我乃是当朝国师,兼任礼部尚书,小友管我叫寻宁就行了,我三天前掐指一算就算到你会来,这不,果真来了,哈哈哈哈!”
弈暮予一动不动,僵硬得像只被雷暴声惊吓住的猫。
他把最重要的痕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