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

逼宫

鎏金灯爆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淡淡的焦味弥漫在鸦雀无声的金銮殿,无端让人联想到死沉这个词。

百官连夜赶来,谁也不敢开口说第一句话,但所有人都在用余光密切地关注着殷明道的神色。

衣冠不整的君主目光发直地坐在龙椅上,突然从鼻腔里泄露出几声诡异的笑:“好啊、好啊!”

若换作平日里,众人定然大喊陛下息怒,但此时谁还顾得上这个,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丧道:“陛下,城门已破,叛军扬言降者不杀,但皇城街已然血流成河!”

“傅如昭、傅如昭……”殷明道像是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神情癫狂似鬼,猛地将桌案的奏折笔墨尽数扫荡在地,“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待我!”

胆小的太监哎哟一声瘫坐在地上,湿漉的液体随着身子的颤抖在地上留下一片污秽。

金銮殿的门死死关着,但即便是这样好像也能感受到外边的天空越压越低,每个人都仿佛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压得喘不上气。

“陛下龙体为重,请陛下往城北撤离,臣等定以死护主!”终于有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从群臣前列传出,谢温眠上前一步,重重叩首。

百官哗然,几乎有人忍不住想要朝外逃离,侍卫不约而同亮起剑锋,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们。

“这……”毕谦的酒早就醒了,此刻脸上全是焦灼,分明前不久他还在谋划自己的官场前路,现在却连保命都是个问题。

他们之所以站在这里,正是因为殷明道还没有走,那么就说明有着获胜的希望,殷明道一旦逃走,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逃?”殷明道的瞳仁动了动,仿佛被这个字打击了,他倏地拔出身侧宝剑,剑指门口,“朕是一国之主、人间正道,朕为何要向叛贼示弱,百姓尚未屈服,朕为人君主,为何要逃!”

金銮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殷明道喘着粗气,他紧握宝剑,跌跌撞撞地走下王座:“今有逆贼屠我百姓、毁我皇室正统,然正途永不该屈服于诡道,朕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众爱卿,随朕一战!”

偌大的金銮殿只剩下这铿锵有力的一句在回荡。

忽然,谢温眠将官帽扔到地上,年迈的脸上不知是欣慰还是悲伤,他仰头看着殷明道,高声道:“老臣愿随陛下一战!”

殷明道眼眶一酸,喉结滚动道:“舅舅……”

“老臣愿随陛下一战!”谢温眠坚定地重复,他浑浊的双目布满血丝,眼角仿佛有泪光流淌。

他似乎终于又在这位即将没落的君主身上,看见了曾经那个让自己欣赏不已的太子殿下。

谁都知道这场战役双方实力悬殊,谁胜谁负一眼就能看出来,此刻离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就像傅黎一样,但是谁都知道,此刻谁要有半分退意,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叛贼。

“臣等愿随陛下一战!”百官俯首高呼三声,一声盖过一声,竟有石破天惊之感。

“好、好!”殷明道一股热血直涌颅顶,他将宝剑举过头顶,“众爱卿,随朕上阵杀敌——”

话音刚落,一阵疯狂的铁蹄声由远而近,百官神色大变,纷纷扬高了声音:“护驾、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