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第82章
天下大势,已成定局。
而朝中事物已然超出太后的掌控,她自履万无一失,哪成想,何许徒然变卦。
或者说,心完全不向着摄政王的之位,而是欲做那人唯一的将军。
她想做万人之上的女帝,独掌大周政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的目标,乃是皇位,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而裕亲王周锶纤,就是那最佳人选。
否则,她定然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宠溺、纵容景阳王周庆。
只要她将皇位,交给从小贬于边境的裕亲王,裕亲王必定感激涕零,甚至会下毒誓,誓死效忠于她。
而那许未何,就是最大的阻碍。
先前,她想,只要除掉他,或是拉拢他,那周灏游便构不成什么问题。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谓一环扣一环,可惜,却终究还是失败了!
太后被御林军压下去前,她的目光,阴狠的扫过许未何的脸庞,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而许未何,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他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依旧锁在周灏游的身上。
而太后的脸色,越发苍白,似乎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周灏游的视线,从许未何的脸上移开,渐渐落往太后的身上......心中那股情绪,难以言喻,以至于注视那背影良久,直至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堪堪收回视线。
***
不多时,风影带来宫女背后势力欲谋害皇权的证据,这一定论下来,御林军有理有据包围整个未央宫。
只因,谋害之事,足矣定他们一个死罪。
许未何眼眸深邃,一声令下,便使殿内其他人,背脊发凉,冷汗直冒。
御书房处的御林军早已听令,半响过后,全数包围了未央宫上下。
他们将未央宫围得个水泄不通。
许未何吩咐御林军统领,淡声道:“无论谁敢公然逃脱、另加之不服管教者,轻则,杖责五十。”
“是。”
御林军首领微微折腰,拱手而退。
***
此消息传出不过三个时辰,边境便派人快马加鞭的传来消息。
“臣等愿臣服于世子膝下,此生为君.......镇边疆,为国戍边......保我国江山社稷......”
“臣.......愿追随世子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臣.......愿........”
.......
牢狱。
一夜之间,整个边塞皆归顺了世子周灏游。
太后的心里充满了惊恐。
她不置信,边境那群士兵,历来只听永安王与何许这二人。
还是采取否决票,来定义想法以及选拔用人时不同的决策。
可眼下,永安王被先帝贬谪于边远地区,何望秋还在大周皇城。
竟如此,那边境的人,怎会全权听从祁将军的?
莫非......永安王并没有去边远地区,而是欺上瞒下,私自带兵御敌?
虽说如此,而这让她恐惧的是,许未何竟真的将他的所有兵,都送予了周灏游。
而她,也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所有人都嘲笑她,笑话她败给了一个毛头小子,笑她竟敢妄想班门弄斧,才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不仅如此,就连牢里的看守人,亦对她冷漠相待。
她曾是一国的太后,可如今,却沦落到了一国之囚。
一瞬间,太后仿佛老了十岁。
她恐慌不已,若是周灏游真实身份暴露,一切真相大白,恐怕......就连她身死后,风波不会就此结束,而是遭人唾骂,严重点,恐怕连衣冠都未有。
她仰天长叹。
这一夜,注定无眠。
......
寅时,谭空鸣被狱卒押解出监牢。
当他被送出监牢的那一刻,他看见远方有两队侍卫在行走,那两排侍卫身穿统一的黑色铠甲,手持长枪,一路疾驰,很快就从他身边掠过。
谭空鸣不由得擡头看了一眼。
那两队黑色盔甲的侍卫,正是太后娘娘早期训练出的暗卫,只不过,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在巡逻才对。
为何此时还往皇宫奔去?难道太后,又有阴谋欲行?
谭空鸣思即至,压着他的狱卒眼见他东张西望,且正在垂眸冥思,他轻蔑嗤笑,不悦的踹了他一脚,呵斥道:“临死前,便别想着挣扎。没人能救得了你。哪怕是太后.......她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可能顾及得了你。”
“你说什么?”听闻狱卒的话语,谭空鸣大为震撼,他眼神中流露的光芒,满是困惑,但他又似乎心知肚明,他呢喃道:“太后……败了……?”
狱卒不置可否,他只是一脸鄙夷的瞪着谭空鸣:“真是个蠢材。”
谭空鸣听闻狱卒的嘲讽,却不做辩驳。
狱卒看见谭空鸣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心头不由得一阵烦躁,他狠狠踢了他一脚,厉喝道:“走!赶快跟上!”
谭空鸣被狱卒用力的扯着胳膊带着走,他的脑海中却始终浮现出太后前些日,居高临下、孤傲的身影,与那日未央宫的场景,此时忆起,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太后......真的是败了。
世子他们......赢了么?
谭空鸣不愿深究,他被狱卒带着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问道:“这位......大哥,可否容我说些话?”
“什么事儿啊,这么磨蹭!”狱卒骂骂咧咧,显得很不耐烦。
谭空鸣低头,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
狱卒见状,不禁皱起眉头,他擡腿踹了谭空鸣一脚,骂道:”你小子找打是吧!”
“大哥,我有话要跟您说......”谭空鸣依旧不吭声,他擡眸望向狱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可否让我临死前,再去看一眼未央宫......”
“看什么看!”狱卒眼一横,眼里满是不屑,他手指曲折,指着天边未央宫的方向,扯高气扬道:“眼下未央宫满是御林军,就算让您去,您也未必能见着您相见的人。”
“不试试,又从何而知?”
谭空鸣无奈咬牙,腿部传来的痛感,袭遍全身,从腿部延至胸腔。
狱卒哑然,他不满地推搡着他,叫他莫要在看向未央宫。
此时,他寸步难行,每每往前一步,便像是翻山越岭。
谭空鸣不由得闭上眼睛,任由狱卒推搡着走向前方。
一炷香过后,狱卒带着他来到皇宫外。
谭空鸣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瞄。
此时,他的心思,全部集中在脚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脚步的移动,能够察觉到脚下的泥土,能够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双手,紧握成拳。
狱卒问:“怎的?”
谭空鸣咬牙忍住,不发一语。
“您这是怕了?”狱卒瞧着他不吭声,不禁挑衅。
“我谭空鸣,绝不是怕死之辈。”谭空鸣冷冷吐出几个字,随后,便继续前行。
狱卒颇为诧异,却并未多想,便继续压着他往乱葬岗而去。
————
与此同时。
边境,永安王披着厚实的大麾,正在与一名年纪稍微偏大的将军交谈着什么。
两人说完话后,那将军朝扶姿看了一眼,随即,便领着手底下的人离开。
等那位将军一走,永安王的面色骤变,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经历过一次极其痛苦的折磨,浑身更是虚脱得毫无力气。
扶姿眸色一沉,迈步上前,擡手扶助他的肩膀,低语道:“主上......”
永安王闭着眼睛喘息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向扶姿,旋即,一把抓住扶姿的手腕,他用尽最大的力气,将他拽入怀中,低吼道:太后输了......太后败给了......
扶姿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胸膛前,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颗心,也渐渐安定。
扶姿......她输得......好狼狈。永安王低喃道,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扶姿轻拍他的背脊,柔声安抚道:“主上不是早就想摆脱她都控制么?”
“是啊......”永安王嘴角勉强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他低喃道:“这下,游儿不用再为她的后路做铺垫了。”
扶姿不语。
他知道,永安王说的,正是世子周灏游。
他是主上的亲兄弟,也是太后的棋子,主上想要彻底摆脱他,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可知道他知晓一切实情,他顿时觉得,摆脱太后,似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多年未曾相认的亲弟弟的性命,毅然决然还握在太后手中。
“本王已然将权利全数交予游儿,不论文武百官是否认他这个君王,我都会竭尽所能为他瘴江边。”
永安王释然道。
永安王为他瘴江边,何将军甘愿唯他坐下臣,这可是随时都能搅得天下混乱的阎王。
永安王眸眼微垂,有何许做游儿最坚实的后盾,本王.....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他待在他身侧,哪怕是千军也难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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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姿不动声色的观察者他的,情绪变化,忽而意想——主上是打算长驻边境了么?
扶姿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同时又为他感到心酸,更多,还是夹缠着心酸中的无奈。
这么长时间,主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不知熬不熬得住,明年秋季的九里香的到来......
扶姿不知道该为主上高兴,还是替他忧心。
而且,主上一向心高气傲,如今竟甘于屈居人下,只因为世子是他亲弟弟,如此说来,实属不易。
“主上......您真的决定......留下来么?”扶姿犹豫半晌,终于问出口。
主上这次将权利双手奉上,除了为世子争取更多的权势和荣耀外,他最大的目的,便是要将太后铲除。
如今,他已经得偿所愿,却依然放不下,留在这个牢笼里。
“你放心,待游儿顺利登基,本王自然会回京城祝贺。”永安王低喃道。
扶姿点点头。
主上这般想法固然没错,只是,如此一来,他不就与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了么?
他放弃皇位,也不会再是一国之君了,甚至连掌控大周局势的摄政王都不是,那他还能有多少自信,可以保护好世子殿下呢。
扶姿暗暗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担心。
如若世子日后不念旧情,抄家贬人,到那时,主上又该如何?
永安王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他揉了揉扶姿的脑袋,道:“九二不要胡思乱想,你只需记得,你只需跟着本王,守在旁边即可,其他的,不要管!”
扶姿心中咯噔一声,主上竟然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
扶姿垂首,低声应道:“是!”
扶姿连连低语道:“游儿是不会的......哪怕他真不顾此情会,那他身侧的人,为了往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和天下局势,乃至百姓的安居,也绝不许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
扶姿心中一震,随后,他低眉敛目,恭敬道:“属下不敢妄议论将军及天下局势。”
他心里,却并非如表面这样平静。
主上这般笃定的态度,实在让扶姿感到疑惑。
但扶姿知晓,他若是继续问,主上必定会对自己不耐烦,到时候,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真的要变质了。
永安王闻言,眼中划过一丝黯然。
他何尝不知,扶姿心中,对自己的忠心,但是,游儿,终究是他的亲骨肉,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对亲兄弟下手......
扶姿见主上沉默,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擡眼,看向扶姿,见他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并无察觉出自己的异常。
扶姿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可他又能如何呢?
扶姿不会怪罪自己,因为,他从始至终,只是为主上考虑,他所想的一切,都是主上最需要做的事。
他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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