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他很轻地嗅了下。

颜菲觉得车里有点闷,她按下车窗的按钮,把车窗打开。

夜风吹散了车里清淡的花香,江寒顺手关了空调,回应道:“朋友之间,不必客气。”

颜菲:“行吧,朋友,有你这么一个能说会道还能打的律师朋友,我一点也不亏,你别嫌弃我学历低、脾气坏就成。”

江寒:“你以前也没有嫌弃我穷。”

以前——

以前的江寒是真的穷,高中课业繁重,尖子班更不同于其他班级,寒暑假都得上课,他根本没时间去打工,只抽空帮某些培训机构整理课内外重点,以此赚点生活费和学费,但赚来的钱仅仅够他个人使用。

完全不足以让他撑起整个家庭。

他的父亲是个药罐子,奶奶腿脚不好使,全家人的生活都靠他母亲每天卖油条豆浆维持,他还在上学,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他母亲一个人身上。

不敢生病,生病了也不敢说,有哪里不舒服就咬牙忍着。

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可没有忍过去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他母亲突然倒下的那天距离高考已经不远了,颜菲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细节。

早上,他们班正在上课,班主任突然过来把江寒叫了出去,没几分钟江寒就跑回来快速地收拾好东西,然后背着双肩包就又跑了出去。

刚好下课铃响,颜菲当时什么都没有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她追着江寒上了开往医院的公交车。

少年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双手紧紧拽着双肩包的背带,脸色苍白,一言不发,颜菲踩着沉重的脚步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来。

他偏头看了她眼,哑声问:“你跟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她生怕江寒赶她走,立刻补充道:“我请假了。”

江寒道:“你回去吧,别耽误上课。”

当时的颜菲还是个赖皮,她以前被江寒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江寒这次肯定有事,她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江寒的话,并没能让她生气,也没能让她回去。

她道:“好,不跟着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她所谓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只是为了堵住江寒让她回去的嘴,后面一路,江寒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走。

她厚脸皮地跟着江寒到了医院。

他母亲得的是脑瘤,治疗费用七万。

对于当时的江寒来说,别说七万了,一万都拿不出来,他母亲平时赚的钱都拿去给他父亲买药给他奶奶看病和维持一家人的开销了,哪有什么存款。

可如果不做手术,就只能等死。

那时候的颜菲忽然觉得他们还太小了,他们还没有长大,还没有能力扛起责任,他们平时能自在地活着,是因为有人帮他们挡住了风雨。

江寒的母亲就是帮他挡住风雨的那个人。

现在那个站在他的前面为他挡住了苦难的人忽然倒下了,生活的重压就全部压在了他的肩上,可他太瘦太单薄了,他还承受不起。

消瘦的少年埋首坐在医院长而空荡的走廊上,手里握着缴费单,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开始打电话借钱。

在颜菲的眼中,江寒模样出类拔萃,成绩永远稳居第一,他孤高也冷傲,有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和无所畏惧,他站在所有同龄人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