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淮阴侯(第2页)

瞬间新兵的鼻血就滴在了弓弦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开出了一朵小红花。

“伍长,这弓。。。忒沉了。”郗自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掠过神臂弓的铁胎。

牛筋弦因年久失修泛着裂纹,弓弦末端还缠着半截红绳,不知是哪位战死的前辈留下的护身符。

他试着提起弓,手臂却像灌了铅,勉强举到胸前便再也抬不上去,手腕不受控制地发抖。

“老熊”猛地跨前一步,靴底碾碎帐篷里的贝壳,发出“咔嚓咔嚓”的动静,“还好意思说沉?当年岳武穆的背嵬军能用这弓射穿金兵重甲,你他娘的连弦都拉不开?”他突然伸手抓住郗自信的手腕,铁钳般的力道捏得后者骨头生疼,“看好了!拇指抵在这儿,食指勾弦,腰马合一。。。”

突然,远处传来沉闷的牛角号声。

那是元军晨起操练的信号,悠长而凄厉,像一把生锈的铁铲缓缓划过锅沿。

郗自信浑身肌肉骤然紧崩,手腕竟不受控制地一抖,食指鬼使神差间扣动了扳机。

“砰!”

弓弦爆响如惊雷,铁胎弓剧烈震颤,震得郗自信耳内嗡嗡作响。

一枚三棱箭破帐而出,箭尾的雕翎擦过帐篷顶的牛皮,带出一道细长的裂口。

他眼睁睁地看见这枚误射出去的箭尖掠过百米外“宋”字帅旗,将旗杆顶的铜葫芦射得粉碎,碎铜片如流星般坠入海中,惊起一群海鸥。

帅帐方向传来阵阵惊呼,隐约可见的人影攒动起来,显然大帅已得知此事。

“狗日的!”

“老熊”的咆哮震得帐篷顶簌簌落沙,郗自信这才惊觉自己竟误触了扳机。

更要命的是,他刚才后退时踩中了地上的麻绳——那是用来固定帐篷的主绳,此刻正随着弓弦的反弹之力绷直如铁索,在他脚踝上缠了三圈。

“我说你个新兵蛋子,你他娘的是想射穿大帅的脑袋?”

“老熊”腰间的鬼头刀已然出鞘半截,刀身映出郗自信惨白的脸。

士卒们四散躲避,唯有之前那个新兵忘了手中的弓箭,撒手间只听“嗡”地一声悲鸣,弦上的箭擦着“老熊”的耳际飞过,钉进帐篷立柱,尾羽还在不住震颤。“老熊”额角青筋暴起,反手给了新兵一记耳光:“直娘贼,废物还传染!”

那新兵捂着脸跌倒,怀里的家书滑落,封口的蜡印“娘”字沾了沙粒,边角还沾着几粒粟米——那是他攒了三个月的军粮,托识字的老兵写的报平安信。

郗自信感觉身体突然腾空——麻绳的另一端系在帐篷中央的木柱上,此刻他像只被钓起的虾米,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牛皮帐篷被扯得变形,横梁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

他看见“老熊”挥刀劈向麻绳,却因重心不稳,踉跄了半步,刀刃擦着他脚踝划过,在麻布围裙上留下道细长的口子。

“快砍绳子!”不知谁在大喊。

只听“唰”的一声,麻绳应声而断。

郗自信在半空中带着起飞的惯性翻转,下落时瞥见自己即将坠落的甲板上放着一堆陶罐——那是装火药的容器,表面用匕首刻着“杀胡虏”三字,笔画间填满了暗红的铁锈,不知是血还是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