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张琼(第2页)

郗自信注意到他袖口的龙纹绣线已有些许磨损,显然这件常服已穿了多日。

他察觉到柴荣已发觉自己的身体逐渐不支,想起史书中柴荣“十年开拓天下”的宏愿,喉头微微滚动:“陛下神武,幽云必复。”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落在柴荣左手小臂上——那里缠着的绷带,正是他昨日亲自用烈酒消毒后给柴荣更换的,可绷带边缘仍有淡淡的血渍渗出。

忽然,东北方天际腾起一片火光,如一条赤练蛇般蜿蜒游走。

“报——契丹骑兵趁夜突袭,距城仅五里。”探马的马蹄声如擂鼓般逼近,急报如重锤砸在城砖上,震得郗自信耳中嗡鸣作响。

刚报完信,探马就滚在城下地上,胸前插着几只箭簇,脸上还有一道血痕从额角直至下颌。

郗自信手按刀柄,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他余光瞥见柴荣下意识按向剑柄的动作——那柄天子剑的穗子已磨得毛糙,是帝王征战多年的印记。

当第一支火箭划破夜空,尾焰在黄河水面拖出长长的光痕时,他终于听见自己胸腔里炸开的声响——不是恐惧,而是近乎偏执的清醒。

“加强戒备,护驾!”他旋身时甲胄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护肩重重撞在柴荣胸前,将帝王推往城垛凹陷处。

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浓重的硝烟味灌入口鼻,他这才看清身旁“弓箭手”藏在箭囊夹层的靛蓝药粉——那是契丹“毒龙卫”的标记,专司暗杀的死士。

短刀刺入身体的瞬间,郗自信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

不是甲胄,是内衬的麻布。

他低头望去,刺客的短刀正从护心镜下方三寸处没入,那里正是他前日让铁匠加固过的位置,却因连夜赶工留下半寸缝隙。鲜血涌出的温热感混着狼毒的臭味扑面而来,瞬间让他想起在现代急诊室闻过的福尔马林,同样刺鼻,同样致命。

“杂种!”他横刀倒握,刀柄上的防滑麻绳硌得掌心生疼,反手砸在刺客面门。

那人的鼻梁骨发出脆响,却仍用契丹语咒骂着抓向他的咽喉。

郗自信突然咬住对方手腕,血腥味在舌尖炸开的同时,手中刀已抹过了刺客的颈动脉。

温热的血溅在护心镜上,映出他自己扭曲的脸——像极了史书中那些死不瞑目的将领画像。

“张琼!”柴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郗自信抬头,看见帝王正靠着城垛边缘俯视他,冕旒歪在一侧,露出额角暴起的青筋。

这几天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柴荣如此狼狈,帝王常服下摆沾满城砖的灰烬,却仍试图跨过周边戒备的兵将:“朕命你起来!谁准你倒下的?”

“陛下。。。”郗自信单膝跪地,一只手以刀撑地,另一只手按紧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