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昙花新政(第3页)

他指向殿角堆放的兵器架,上面陈列的仍是曹魏旧戟,“若仓促北伐,恐重蹈元嘉二十七年覆辙。”

文帝突然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的《屯田奏议》:“你总提旧事!如今拓跋氏内乱,此乃天赐良机!车子,难道你要学檀道济,养寇自重?”

这话如冰锥刺破殿中暖意,郗自信看见侍臣们纷纷后退,唯有沈庆之按剑而立,铁刃甲的肩吞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跟着一同劝谏文帝。

“臣不敢比檀公,”郗自信跪倒时,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

“但请陛下念及江淮百姓,他们刚从饥荒中缓过劲来。”

文帝沉默良久,说道,“车子,朕答应你,只带三月粮草,若不胜则还。”

第三次北伐的誓师大会在夏末秋收前举行。

郗自信站在队伍末尾,看见士兵们扛着的仍是直辕犁改造的攻城器,犁壁上的锈迹与三年前无异。

运粮队的车辙深陷在泥地里,新收的粟米有半数霉变,散发出酸腐气息——那是太仓管理不善所致,恰如他上月奏折中预言的那样。

九月的滑台城下,郗自信从伤兵口中听见噩耗:“相王,我们中了埋伏!伪魏新主拓跋濬早有准备!”

伤兵扯出怀里的《农田改革策》曲辕犁残页,那是郗自信当年在安成囚室写下的,如今页角染着血渍。

他望着远处燃烧的粮营,想起文帝临行前那句“三月必还”,此刻却成了笑柄。

北伐军溃败的消息在冬月传来时,建康正下着冻雨。

郗自信被召入宫,看见文帝斜倚龙榻,鬓角的白发又添数缕。案头的《第三次北伐败绩录》上,“粮草不继”、“器械陈旧”的朱批被指腹磨得发亮。

而“庶人义康暗通北魏”的诬陷密报,正用朱砂重重圈着。

“车子,”文帝的声音沙哑如破锣,指节叩击着密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郗自信望着窗外冻雨中飘摇的“宋”字旗,想起相府库房里封存的改革图纸,如今都化作了定罪的证物。

他突然明白,当改革的成果被当作推卸责任的盾牌,当北伐败绩需要一个背锅之人时,那些深耕土地的犁铧,终将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而殿外的冻雨,正为这场昙花一现的新政,落下最后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