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时不(第3页)
大概因为最近听禅的频率越来越低,是以总是浮躁地静不下心来。
谭毅坐在正对大门的方向,脖子低久了有点发酸,冷不丁擡了下头,迎面对上一双幽微而深邃的眼眸,隔着四方庭院的距离,直勾勾朝这边看了过来。
似乎发现他擡头的动作,对方不带任何情绪的视线悬浮在周遭流动的空气中,重重压了下来。
和上次在画舫如出一辙的压迫感,几乎立刻让谭毅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之前陪同周旋来画舫订颜料的男人。
莫名地,即使他眼神看起来平静地毫无波澜,却幽幽透着一股压抑在眸光深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好在男人只是无意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走了出去。
谭毅深吸一口气,刚一转头,就发现一旁埋头打游戏的周旋不知何时擡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相熟地一同出入公共场合,却又像陌生人一样不打招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微妙又怪异的氛围。
就像是吵架后进入僵持不下的冷战状态。
与此同时,周旋的手机响了一下,林婵的微信发来了。
她按灭屏幕,目光收回的瞬间,眼含笑意站起身,好似刚才的犹疑没有发生过,“走吧,带你们下山。”
在连山待了小半年时间,每次听禅都是一次净化心灵、洗涤杂念的全新体验。
其间解禅师傅无论面对谁的提问,最后都要引用佛经里同一句话作为结束语。
几乎成为了一种思索记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唐遇礼觉得自己仍旧处于见相不辨的阶段,眼见反馈到大脑,就是他接受并处理信息的全过程,所以总是被事物展露的表象所迷惑从而影响判断力。
一方面这种迷惑现象在近期发生地尤为频繁,一度影响到他的脾性、行为、乃至正常生活。
另一方面,危机即转机。他隐约有种渐渐趋于强烈的认识,如果能够窥破引发这层迷惑现象产生的起因和经过,是否能够从根源解决这一问题。
双目微阖,任由满桌焚燃供奉的烛火莲香密密麻麻松泛着日前紧绷的神经。
身处寂静庄重的佛堂,身前面对慈悲大智的金身佛像,徐徐流动的空气、闹市错落无序的尘嚣,一切都被按下暂停键,仿佛只要处在他的注视下,无论心情有多么复杂难平,最终都能奇妙地归于平静。
听完禅释,唐遇礼又将三伏带到寺庙最东边离小院最远的钟屋,交给当天负责起夜撞钟的僧人照看。
等他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以往这个时间院子里总会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但今天回来,除却身后廊道自带的照明灯,将影子拖地些微变形,眼前只有一片深陷死寂的漆黑。
放在以往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亮灯不过短短几日,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逐渐适应这种骤然发生并且毫无稳定性的变化。
一种比大脑分析还要快一步的感官判断,让唐遇礼像几十年如一日辨别周围环境的具体情况所养成的深刻习惯一样,近乎本能地意识到──
她和下午那两个男人离开了。
他确定自己听见,他们约好一起去民宿。
才一个下午,她就找到了新目标。
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