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道貌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司机完全没想到周旋会怀疑他。

隔着反光的后视镜，两人眼神对上的瞬间，周旋已经一个转手压低身体，曲放在椅前的长腿顺势擡起,对准司机拿着注射器的那只手狠狠一踢,旋回时鞋尖抵住他的脖颈,皮面相贴，小腿猛地往后拽压。

直到那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周旋低头扫了眼打斗间滚落至驾驶座底下的注射器，身体顺着这股反作用力迅速弹起，一脚踩在了司机挣扎着往下摩挲的手。

“──啊！”

前座暴呵出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周旋利落收腿，卡住离合器将车勒停，下一秒，换成手臂缠了上去,肢体交错刹那,另一只手抓住司机的头发用力往后扯,连头皮都被拉出一道扭曲变形的弧度。

“是不是封文康派你来的？！”拧开安全带,将绳索绕着司机的脖子套上去，猛力往后一拉。

周旋用空出那只手捡起注射器,冒着寒光的针头抵在男人脖颈处几厘米的位置,随时准备扎进去,她没什么耐心地推动针管，几滴冰凉的液体滴落下来，令人心惊肉跳,“说话！”

濒临窒息的男人目眦欲裂,每说一个字都像手指从喉咙里挖出来,“……我……不知道。”

“还不肯说实话，那你要这张嘴也没用了。”周旋加重手上力道，勒在男人喉间的痕迹已经开始充血，她继续将针头往下压，贴在男人动脉处，“你费这么大劲不就是想给我注射这东西，让我猜猜，是吗啡？还是□□？”

“这么难得的好东西，我怎么舍得一个人用，不如先劳烦您帮我试试效果。”

说完，在男人惊恐颤抖的注视下，她一把按住他抖如筛糠的身体，抓着头发带着他的脑袋就往窗户上砸，四五个来回的闷响过后，男人彻底昏死过去。

周旋拉开车门，径自将人扔了马路边。

车疾速飞驶出去前，周旋最后用余光斜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冷漠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个死人。

她扬起手，将那半管注射器从车窗一齐扔了出去。

一阵裹挟着热浪的烈风灌入，只听一声爆裂般的轻微细响。

针管被车轮碾成了齑粉。

周旋猛踩油门，表盘上的数字已然逼至刻度的极限，车载仪器发出机械性的超速高危警告。

她恍若未闻一般加快速度，眉眼紧紧压着，眼角泄出锋利眸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厚的戾气。

另一只手一把将行车记录仪扯了下来，指腹往侧面一压，垂眼一看，却没有弹出储存卡。

封文康果然计划地深远缜密，为了给她吸毒的罪名添上最后一把无法挣脱的铁锁，居然想到事先毁了她的车，一环套一环，她想回连山，必然要叫车，他就在酒店门口安排自己的人，准备在出租车上动手。

无论有没有得手，行车记录仪是追溯一切经过的最佳证据，没有这样东西，只凭一面之词，她根本无法证明有人给自己注射毒品的事实。

细想下来，这一套流程中大大小小每一件事都做得无比细致周全，仿佛对她的日常行踪尽在掌控之中。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的？

周旋越想越不对劲，她独身回国，和所有人都切断了联系，封文康不可能透过他们知道自己的事，日常活动也非常简单，只在连山周围活动，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潜在的隐患。

而封文康计划地如此紧凑，简直就像按在她已知的脚印上依此埋上捕兽夹，等着她上钩一样。

他清楚地知道关于她在连山发生的一切，所以才能随机应变制定计划。

唯一一种可能，推测在脑海追头溯尾，如同猜测印证实处。

她身边一直有封文康的眼线。

意识到这一点，几乎无需时间思考，一张脸赫然映现在眼前。

周旋目光瞬间凝固，仿佛陡然跌至冰点固化的水珠。

她在连山半路认识的唯一一个外来人，就是方知维。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周旋怒极反笑，眼底笑意淬寒结冰，前因后果套在眼前令人瞬间恍然大悟。

留学生、同校、意象派绘画、写生、以壁画文化为核心的毕业论文。

这种完美到仿佛量身打造且无法令人起疑的身份属性，简直是从天而降刻意送到她身边的人形探头。

她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过方知维。

果然是只奸诈阴险的老狐貍，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就连早上那通电话，八成也是封文康授意，为了确保她准时坐上他们事先安排的出租车。

想到自己居然被骗地团团转这么久，周旋下意识握紧方向盘，指关节拧地咔咔作响，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一气之下就把那管东西扔了。

□□、吸毒、贩/毒，无论沾染其中哪个罪名，一旦成立，她这辈子进去了就别再想出来。

封文康为了设计她可谓是煞费苦心，连毒品这种阴邪肮脏的东西都想到了。

礼尚往来，她应该直接带着那管东西回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原封不动扎进他脖子里，让他也狠狠爽一把。

口袋里的手机嗡震个不停，周旋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带火的眼神停滞几秒，然后别开脸，直接将手机倒扣，盖在了旁边的座位上，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