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平生(第2页)
他低垂视线,瞥到上面不日前才耳闻的名字,偏头看了周旋一眼,走到客厅接起来。
“姑奶奶,你下来了吗?我给你带了早饭,快下来吃,路口有违章检查,停久了会被交警扣车的。”黎向然站在别墅门口四处张望。
唐遇礼不紧不慢地说:“她在睡觉。”
那边瞬间没了声,黎向然人都懵了,站在风中凌乱了片刻,后知后觉醒过神来,声音相较之前都没了力道,“你是哪位,让周旋接电话。”
唐遇礼扯了下帘子,将最后一丝光隔绝在外面,神情在手机屏幕发出的那点暗沉光线里看不真切,“没听明白吗,她昨天在我这里过夜,你打扰到我们了。”
平铺直叙的温声语气,却杀伤力十足。
说完,不管那边是什么反应,唐遇礼径直挂了电话。
将手机放回原处,他掀开被子一角,仿佛从没接过这个电话一般,隔着被子将周旋搂进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直到十点,周旋才施施然睁开眼睛,室内昏沉的光线看起来还像晚上,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瞬间清醒过来,刚要撑着床坐起身,腰间箍着一束力道勒停了她的动作。
“我得起来了。”她拍了拍唐遇礼的胳膊,眼神示意。
“再休息一下,昨天睡得很晚。”他将被子掖好,屈指在周旋颊边蹭了下。
周旋心想,这能怪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字?
看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唐遇礼松开手,也跟着起身,“我做了早餐,吃点垫垫胃,一会我送你过去。”
一提到这事,周旋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重新按亮手机,想给黎向然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冷不丁看见一个小时前的通话纪律,擡眼朝门口看去,“你接我电话了?”
唐遇记一边换衣服,一边坦荡道:“好像有急事,所以我就接了。”
“那他说什么了?”周旋微微眯着眼,打量那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这人昨晚疯成那样,衣服一穿,又变成了那副清越冷淡的模样。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唐遇礼挽好衣袖,走到床边,将周旋脚下踢地乱七八糟的两只拖鞋重新摆好,“下来吃饭。”
周旋心里明镜似的,八成没说什么好话,擡脚穿上他递过来的拖鞋,慢吞吞走进浴室洗漱换衣服。
等她出来,唐遇礼已经把做好的早餐热了一遍,考虑到周旋的胃口和习惯,他做的是偏西式的沙拉和三明治。
吃完早饭,两人乘电梯到地下车库,见唐遇礼往驾驶座去,周旋出声喊住他,“你能开吗?别太勉强。”
唐遇礼一秒也没停地将车门拉开,擡眸越过车顶看向周旋,颇有点暗示意味地牵引,“你不是最清楚?”
周旋系上安全带,表情似笑非笑,“这两也能混为一谈,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那就管好你的表情,别给我揣摩你心思的机会。”他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周旋也不由得沉默一瞬,唐遇礼真的是个表情上的观察家,她在床上任何一点面部肌肉的变化,甚至不需要她口是心非地掩饰,他都能分析得当并加以利用,跟练了什么邪术似的发挥最大程度的服务精神。
以至于虽然体力上吃不消,但精神却异常活跃,有点上瘾。
车在写字楼门口停下,周旋正准备出去,一旁全程没几句话的人突然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鼻峰相错,唐遇礼目光深沉,“晚上我来接你。”
“再说吧。”周旋扯了扯嘴角,语气跟包/养大学生的富婆一样松缓,像在安抚一只听话的小狗,“乖乖回酒店等我。”
目睹周旋上楼后,唐遇礼将车开出路口,不妨接到许应的电话,邀他到以前常去的地方见个面叙叙旧。
茶室瓷声音袅,飘渺香气馥郁远远传到门口,时不时有人人匆匆路过,身上多少都染上点清新的香气,抚慰一天的好心情。
许应一见进门的人是他,顿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昨天下午的飞机,连个报平安的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转头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她了,还得我约你才肯出来,真是重色轻友。”
唐遇礼堪堪入座,对许应的阴阳怪气没什么反应,掠过寒暄长驱直入地道:“封文康那边最近怎么样?”
“你跟周旋也聊这种无聊的话题?”许应不满地“啧”了声,“我派人盯着呢,无非就是跟几个拉帮结派的墙头草吃饭,为一个月后市宣传部部长的竞选积累人脉,没什么异常。”
“不过还真被你说对了,他在连山建希望小学的事迹也成为媒体鼓吹的噱头之一,看来是早几年就有这个想法了。”
“宣传部长只是第一步,他想竞选市长。”唐遇礼慢条斯理喝了口茶。
“市长?!”许应一脸惊讶,“就他那个资质能通过筛选吗?”
唐遇礼拿出一沓资料扔过去,“政治和经济是两码事,不管生意场上手段如何下作,他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对外口碑经营地很好,加上沈培林的身份,走宣传部长的竞选才有可能弯道超车,这是成功率最高的赛道。”
许应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什么,打趣道:“如果他真的当选,那就是你名义上的岳父,对你来说大有裨益,你应该全力支持他才对。”
唐遇礼擡起眼,面上情绪寡淡,“我不是来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开个玩笑嘛。”
“那你打算怎么做?”
烧热的茶水又滚了起来,发出咕咚的冒泡声。
唐遇礼眨了下被水汽蒸湿了的眼睫,敛收的眸光冷冷半透出来,“光凭洗钱这一项罪名扳不倒他,在连山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搜查他帮助贩毒的证据。”
“你该不会是想重操旧业吧?”许应眼皮一跳,吊儿郎当的笑意顿时不见了,“之前差点连命都没了的苦头你还没吃够?别忘了,你的两条手臂就是被那群人活生生挑断的,那次爆炸也差点把你炸成残废,好日子还没开始,你就又想一头扎进去找死了?!”
想想那次事件的后果,许应就一阵后怕。
当时唐遇礼越过父母直接联系到他让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他因为爆炸伤几乎全身都包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许应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那些遥不可及的事离自己这么近。
作为朋友,他当然会尽力支持唐遇礼,但在这件事上,也许是他自私且贪生怕死,亲眼见证过下场惨烈,所以宁愿是别人也不愿意是唐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