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04年】

火车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滑行,我看着窗外的景色从一闪而过的幻影慢慢变清晰,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油然而生,脑中突然萌生了退意。

前方对我来说并不是布满荆棘,也不是刀山火海,似乎是万劫不复。我觉得越往前走,我能生还的可能性越小。

可能从小跟靳阳到处疯玩的缘故,家里人觉得我一个人在外面,就算人生地不熟也不至于被坑蒙拐骗或者饿死街头。我喜欢给自己一些没来由的自信,就像当年逃课被抓,我就鼓励我自己,那条小路已经不安全,下次我应该在开辟一条新路,等等。

每个人都在为生活挣扎。生活在底层的在挣扎,为一口糊口的饭;生活在上层的也在挣扎,为了更极致的权钱和享受的欲望。我只能抹掉自己的性格,把自己扔进生活中,踏着深深浅浅的未知数往下走。

火车进站。从我的海拔我只能看到形形色色的脸,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瘦的,胖的。笑着的,沉默的,疲惫的,还有大部分,茫然的。各色表情汇集起来,构成了我对外面世界的第一印象。

自顾自盼间,车站出口弹吉他唱歌的胖胖的男孩突然停下来,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第一反应是摸摸脸,脸上应该没什么异物。周围人群熙攘,我连个站稳的地方都没有。积蓄的满腔激情突然转为不安:初来乍到,我靠什么生存?在泥堆里滚两圈,画个妆,然后也拿个小唢呐卖艺么?

乐器里面我会吹唢呐,是上小学的时候在父亲的逼迫下学的,理由也很简单:邻居亮亮在学二胡了,你也得学个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