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青涩月光与舞台上空的暖流(第2页)

 江韵华看着她前后判若两人的神情变化,心中了然。他知道许清瑶家境优越,但家里对她管束很严,特别是和男生的接触,更是格外敏感。像现在这样晚上十点多还在学校和他单独待着,对于她父母来说,恐怕是“大忌”。他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重新拿起铅笔,但之前的演算思路,似乎也被那通电话打断了一瞬。

 许清瑶深吸一口气,用力甩甩头,像是要把那通电话带来的负面情绪甩掉:“不管他们!继续!”她重新投入创作,下笔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带着点发狠的意味。江韵华也不再问,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默默地把题目重新审了一遍。

 时间在专注中流淌得飞快。江韵华合上做完的物理册子,抬头看了看前方墙上的挂钟:十点二十了。他转头看向许清瑶。

 在明亮的灯光下,那张终版舞台背景设计图已几近完成。色彩绚烂夺目,构图充满想象力,线条流畅大气,将科技与古典完美揉合。许清瑶正拿着色粉笔,在画面上方靠近中心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晕染着星空和极光的意象,神情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下眼前的这幅画。

 江韵华注视着她被灯光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她微微抿着唇,饱满的下唇因为用力而泛起健康诱人的光泽。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静谧的阴影,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汗湿的几缕碎发贴在她光洁的额角和细腻的颈侧,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鼻翼随着每一次呼吸微微张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充满生命力和专注感的吸引力。

 就在江韵华的目光几乎被定格在她的鼻翼和微启的唇瓣上时,许清瑶终于落下最后一笔。她猛地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将画笔啪嗒一声放在桌面上。原本绷紧的身体线条骤然放松下来,像是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杰作。她转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脸上是极度疲惫却又如释重负、焕发着成就感的笑容。那种光芒,比她笔下用马克笔点出的最亮的星辉还要耀眼。

 “搞——定——啦!!!”她拉长调子,欢快地宣布,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微微发颤,在寂静的教室里回响。她转过头,刚想向江韵华展示自己的“大作”,却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来不及移开的深邃眸光里。

 他的眼睛在专注注视下是深沉的墨色,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略带疲惫却神采飞扬的模样,里面翻涌着一种她读不懂、却让心跳毫无预警骤然加速的情绪。那目光太专注,太直接,像带着温度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她身上,让原本因为完成工作而放松的心弦又重新绷紧,脸上因为兴奋而生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温度滚烫。

 两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视着。

 静。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只剩下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撞击胸腔的、不受控的鼓点。灯光似乎都变得格外灼热明亮,空气中弥漫的马克笔墨水味和颜料气息仿佛也变得无比鲜明浓稠,拉扯着周围的空气,形成一种无形的张力场。

 许清瑶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让她心慌意乱的气氛,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胶着得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内——

 “嗡……”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又一条信息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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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挪开视线,慌乱地拿起手机掩饰自己的失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瑶瑶,还在哪儿?十分钟后到校门口!】

 是家里的催促信息,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高涨的情绪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兴奋和成就感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束缚的、沉重的无力感。她嘴角残留的笑意僵住,眼神黯淡下来,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失落。就像一株在阳光下刚刚盛放的鲜花,骤然被冰冷的阴影覆盖。

 “我得走了。”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干涩的沙哑,刚才的欢快消失无踪。她垂下眼睫,遮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默默地开始收拾满桌的纸笔和颜料,动作有些生硬,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沮丧。

 江韵华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光芒被那一条冰冷信息迅速吞噬。心里某个角落微微一刺。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上那份强烈渴望自由展现却被现实锁链拖拽的沉重感。

 “……嗯。我送你出去。”他也站起身,帮她拿起那个分量不轻的画夹和另一大袋工具。所有的“反抗”和陪伴,最终似乎都抵不过一声冰冷的命令。

 初夏的夜空是深邃的墨蓝色,一轮弯月悬挂在遥远的天际,清辉如练,温柔地洒满校园。路灯的光芒在夜色中晕染开来,晚风穿过林荫道,送来樟树特有的清苦香气,夹杂着不知名野花甜腻的气息。树影婆娑,在地面摇曳出变幻莫测的图案。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校门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许清瑶低着头,踢着脚下偶尔出现的小石子,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身影在月光和路灯下被拉得很长。

 “那个……”江韵华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许清瑶抬眼看他。

 “那张图……很好看。”江韵华目光看着前方的路,路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流畅地划过,“真的。比我们年级做的那些ppt汇报强太多。”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平常一样平淡,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又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笨拙的真诚。

 许清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绪低落的时候,重新提起那个给她带来快乐又带来“麻烦”的作品。她看着少年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俊挺拔的侧影,那真诚的评价像投入心湖的一缕微风,轻轻地荡开了那片名为“失落”的沉郁。

 “……谢谢。”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但里面蕴含的温度却真切了几分。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许清瑶脚步慢了下来。大门传达室的灯非常明亮,隔着几十米就能看清楚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正式、体型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显然是在等她——那是她家的司机李叔。

 “就到这里吧,”许清瑶停下脚步,声音低低的,“被李叔看见……不太好。”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无奈和厌烦,却又无可奈何。

 江韵华把画夹和文具袋递还给她。巨大的画夹几乎挡住了许清瑶大半身子。

 就在江韵华准备说声“好,再见”,然后看着她走向那个亮堂堂的、代表束缚的“窗口”时——

 许清瑶抱着沉重的画夹和袋子,向前迈了一步。不是走向校门的方向,而是毫无预警地、带着某种不顾一切的意味,倾身靠近了江韵华。

 她微微踮起脚,双臂因为抱着东西而无法展开拥抱,只能用额头和怀抱中硬邦邦的画夹边缘,极其短暂地、轻轻地、碰触了一下他的肩膀。

 极快。

 轻得像一片落叶飘落在肩头。

 带着初夏夜晚微凉的触感,混杂着她身上清甜的果香和发间若有若无的洗发水气息,猛烈地、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江韵华的感官世界。

 她甚至没有真正地拥抱到他,那只是一个用额头和怀中的“障碍物”完成的、无比笨拙又仓促的“触碰”和“依靠”。

 “谢谢你,江韵华。”她清甜的声音就在他耳畔响起,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一股近乎破釜沉舟的温热气息,“……真的。”

 话音未落,不等江韵华从那瞬间的冲击中做出任何反应,许清瑶已经抱着画夹和袋子,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地转过身,快步朝着校门口那个等待的身影跑去。高高的马尾辫在她脑后划出一道决然的弧线,奔向那个灯光通明却又如同樊笼的校门口。留下江韵华一个人僵立在原地,肩头那微凉的、短暂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灼热,心口被那一声低语撞得又满又涩,余韵轰鸣,久久不散。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被明亮的传达室灯光吞没,听着远处传来的车门关闭声、引擎发动声,然后一切重归寂静。夜风拂过面颊,竟带着一丝异样的热意。

 不远处,艺体楼侧翼的排练厅里,明灯依旧亮着,隐隐有《四季》的旋律悠扬飘出。为了即将到来的校庆文艺汇演,负责舞蹈和器乐排练的学生和老师们,此刻才刚结束一场重要的联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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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萍揉着有些僵硬的脖颈,和两位年轻的音乐老师一起走出排练厅。她们今晚负责指导和协调学生乐团的器乐演奏排练,站了一晚上,确实有些腰酸背痛。

 “雪萍姐,你男朋友今天没来接你?”年轻的陈老师好奇地问。她们都知道林雪萍那位“二十四孝”的男友,经常接送。

 林雪萍笑着摇摇头,拿出手机看了下:“他下午发消息说老城区那个社区公园改造项目到了模型最终评审阶段,工作室的人都在加班赶工,今晚肯定熬大夜,让我别等他了。”她语气平和,带着理解和不易察觉的牵挂。

 刚和同事道别,还没等她往停车场走,熟悉的手机震动就来了。

 【忙完了?刚结束,准备出发。十分钟到你楼下?】

 发信人:江明华。

 后面还跟了个[困成狗.jpg]的小黄脸表情。

 林雪萍唇角忍不住上扬。她就知道。再忙,他都不会真的忘记她,总会尽量挤出时间来,哪怕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她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跳动:

 【刚结束排练。好。在楼下等你,慢点开。】

 她没有立刻去教工宿舍楼下。排练厅旁边是一小片精心打理的花圃,林雪萍走到旁边的石阶上坐下,微微仰头望着那轮高悬天际的弦月。月光如水,温柔地流泻在她脸上、身上。晚风带着花香和泥土的气息轻轻拂过,吹散了排练厅里带来的燥热和一丝疲惫感。

 不到十分钟,那辆熟悉的深灰色吉普就平稳地驶来,停在了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江明华略显疲倦却带着柔和笑意的脸。他今天穿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有力,带着一丝设计师特有的斯文气质和藏在深处的力量感。

 “上车?”他声音有些沙哑,是熬夜所致,却温润依旧。

 林雪萍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里弥漫着他身上熟悉的、干净的气息,混合着一丝丝松木香调的须后水味道,还有……一点隐隐的咖啡香。

 “真在加班?我还以为只是托词。”她系好安全带,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

 “模型做到最后阶段,那几个衔接点的透视怎么调都觉得有点别扭,大家盯着放大镜改了又改,总算调顺眼了。”江明华单手扶着方向盘,语气轻松,仿佛谈论的不是让他熬到深夜的难题,而是一件愉快的创作,“刚把他们赶去休息,想着你这边也该结束了,正好透透气。”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校门,汇入夜晚车流稀疏的城市主干道。

 林雪萍的目光落在他扶着方向盘的右手上。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指节分明,修长有力,能精准地将抽象的构思化为工图,也能温柔地拂去她脸颊的汗水。此刻靠近方向盘下方的手腕外侧,沾着一点不太显眼的、灰绿色的油泥。

 “这里蹭到了。”她伸出手指,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抹去他手腕上那点油泥。指尖划过他温热干燥的皮肤,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下坚硬的骨骼和跳动的脉搏,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生命力。

 江明华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加深,带着只有她才能捕捉到的缱绻和暖意:“模型泥。看来没洗干净。”他索性把右手抬起来递到她面前,像只等着主人擦洗的大型犬,语气带着点少见的慵懒和无赖,“林老师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