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初赛落幕与旧地图上的指痕(第2页)

 施工现场的焦躁和灰尘带来的微许不适,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奇异地平息了许多。他指尖在那个安静温柔的笑容上停留了几秒,心口那股被图纸矛盾塞堵的沉闷感,如同被清风吹散。深吸一口气,合上手机,江明华转向老李,语气沉稳下来:“李工,先别动现场。今晚我带回去研究调整方案。宽度可能确实得做一点点牺牲,但我会设法在通道口过渡处做视觉处理,确保功能性和安全系数不变。你们也累了一天,收工吧。”

 “好嘞,华哥!你研究,我们听你的!”老李松了口气。他们就信服江明华这股遇事不慌、认真负责的劲儿。

 夕阳最后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时,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上,瞬间汇成密集的水帘,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图书馆内却是一片温润的寂静,只余下书页翻动和空调运行的细微嗡鸣。

 角落的自习桌前,江韵华和许清瑶并排坐着,中间摊开着老校区平面图复印本和几本厚厚的本地植物志。两人正投入地筛选和标记林雪萍下午提出的校庆植物标本展示计划中可能用到的树种。

 “老校门口那两棵老槐树肯定要用,树龄据说有六十年了,妥妥的‘校门卫士’。”江韵华用铅笔在图上的位置画了个圈,“然后是实验楼后面那片小竹林,算不算特有?”他抬头看向许清瑶,却发现她皱着眉,正艰难地辨认地图一角褪色严重的标注:“这里……旧教学楼西侧的绿地上画的这个,像个小三角叉?旁边手写的是什么?‘紫……罗’?年代太久,都模糊了。”

 许清瑶把脸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泛黄的图纸纤维,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拂动着地图边缘。江韵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图纸移向她专注的侧脸。图书馆顶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尖和微微抿着的唇瓣。她为了看清那些模糊的字迹,睫毛轻轻扇动,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认真和吸引力。他忽然觉得这安静角落里的空气变得有些粘稠,带着雨水潮湿的味道和她身上淡淡的、甜橙般的洗发水香气。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是……紫罗藤?”许清瑶终于不确定地读出那两个断断续续的字。

 “不像叉号……”江韵华回神,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也凑过去,肩膀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臂。许清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没有移开。他的指尖小心地避开地图上发脆的区域,轻轻点在那褪色的符号上,感受着纸张古老的质感:“看走向,是藤蔓类植物没错。紫罗藤……这个名字听着很老派,会不会是紫藤?或者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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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藤!”许清瑶眼睛一亮,“旧教职工宿舍的葡萄架旁好像就有一大片!夏天开花的时候特别漂亮!如果是紫藤,它的寓意很好,‘缠绕的思念’,或者说是坚韧的生命力。”她为自己的推测感到兴奋,转头看向江韵华求证,完全没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有多近。

 就在这一刻,江韵华正微微俯身看着地图,而她转过头,猝不及防间,她的唇瓣极其轻柔地擦过了他靠近下颌角的位置。那触碰细微得如同蜻蜓点水,带着一丝惊惶的凉意和无法形容的柔软触感。时间仿佛被雨声黏住,停滞了一瞬。

 两人同时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弹开!

 许清瑶的脸颊瞬间红透,如同熟透的樱桃,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耳边的雨声都变成了嗡鸣。她慌乱地低头,手指却把摊在膝盖上的植物志碰掉了,厚重的书脊砸在硬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角落的寂静,引来远处几个读者的侧目。

 江韵华的耳朵也彻底红了,一路蔓延到脖颈。他感觉被触碰过的地方像留下了一个烙印,温软得不可思议。他“蹭”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椅子。“我……我去捡书!”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从容自若。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绕过桌子,蹲下去捡那本惹祸的书,笨拙得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只想找个地方把脸藏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尴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因子。两人再不敢看对方,各自假装极其认真地埋首于眼前的书页或地图。许清瑶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植物志光滑的页面上画着圈圈,指尖微微颤抖。江韵华则是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个模糊的“紫罗藤”符号,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没挪动一下眼神。刚才那个意外又细微的触碰,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缠绕住两颗剧烈跳动的心,将两人固定在原处,动弹不得。雨声淅淅沥沥,成了这场慌乱心事的背景板,无休无止。

 窗外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反而更加滂沱,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阵阵喧嚣。图书馆管理员拿着手电巡视了一遍,提醒闭馆时间快到。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又带着点莫名的失落感,开始迅速地收拾桌上散乱的地图和书籍。

 许清瑶偷偷瞄了一眼江韵华,他侧对着她收拾书包,下颌线绷得有点紧,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她心里的小鼓擂得更乱了,几次想张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问问那紫罗藤的事,或者……说点别的什么,缓解这尴尬,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大门。潮湿闷热的空气和巨大的雨声迎面扑来。门口挤满了没带伞的学生,看着外面水汽弥漫的世界唉声叹气。

 许清瑶下意识地往自己的书包侧袋摸去——空空如也。糟糕,下午天气太好,她根本没想起带伞!

 就在她懊恼时,江韵华默默地拉开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折叠伞。他动作似乎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许清瑶有些湿漉漉的发梢和她略显单薄的校服,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将伞柄递到了她面前。

 “……拿着。”他的声音比雨声低沉很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强装的镇定,没提刚才的意外,只是陈述事实:“雨太大了,别淋感冒。”

 许清瑶愣住了,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那把深蓝色的雨伞递过来,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塌陷了一块,软绵绵的。慌乱和尴尬被一种滚烫的暖流取代。她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指。这一次,两人都像触电般收回了手。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蚊蚋,几乎被雨声淹没。

 “快走吧,我先走了。”江韵华说完,不等许清瑶再说话,将运动服的连帽猛地往头上一兜,拉紧了拉链,竟一头冲进了滂沱的大雨里。身影瞬间被浓密的水帘吞没。许清瑶看着他那义无反顾冲进雨幕中的背影,瘦长挺拔,转眼就被雨水打得模糊,心口猛地缩紧,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那把伞,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