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春日竞技与未寄的信笺(第3页)

 最终高度定格在一个惊人的、接近校运会记录的数字上。最后一跳!失败!

 杆子被他的脚后跟轻轻扫落,江韵华的身体砸在厚软的绿色海绵保护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巨大的遗憾叹息声瞬间取代了前一刻平息的寂静。冠军已无悬念,只等裁判测量最终的有效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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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纪录了破纪录了!” 负责后勤的同学兴奋地挤过来报喜。人群再次爆发欢呼和掌声,几个同学越过绳子冲上去想把他从海绵坑里拉起来。江韵华躺在那里喘了几口气,才抓着递到眼前的手站起来,脸上有着一丝落败的微小懊恼,但很快被突破自我极限的兴奋笑容替代。

 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滚落,背心紧贴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一边喘息着接受旁边队友兴奋的拍打拥抱,一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那个特定的角落。

 许清瑶也正看着他。四目相接。周围一切吵闹的喧嚣骤然虚化,像是被无形的空气屏障隔开。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对方清晰落在眼底的影子。她的嘴角弯起一个柔软无声的笑,像雨后初放的小花。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比旁人更久的几秒,焦躁的喘息奇异地平稳下来。嘴角向上一勾,他转回头继续应付身边激动的同学。

 校运会的闭幕式终于在一片被汗水浸透的亢奋余韵和湿漉塑胶场地的气味中结束。人群带着欢呼过后的疲惫和说不完的话题,潮水般向教学区和校门涌动。暮色四合,教学楼里最后一抹暖黄的灯光熄灭,空荡的教学楼走廊被一种奇特的寂静笼罩。

 江韵华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里面塞满了鼓鼓囊囊的卷子和课本。他刚刚被老师留堂,整理完运动会的后续杂务,又做了几张额外的数学卷子。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规律的脚步声在幽深的空间里回响。就在他准备步下楼梯的拐角时,却看见一团柔和的白色静立在昏暗的光线下——许清瑶斜倚在走廊尽头靠近实验器材存放室的墙边,那里被一扇窗和墙凸起的一角形成一个天然的隐蔽角落。灯光在这里仿佛被稀释了,只在她身周落下一片柔和的微光。她背着书包,微仰着头,望着窗外操场上渐渐稀少的行人,像是在发呆。

 他心头微微一动,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走向那个被阴影包裹的角落。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瑶瑶?” 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和紧绷。

 许清瑶闻声转过头,脸上那点悠远的思绪迅速褪去,眼睛亮了起来,唇角的弧度又回到了比赛场边的温柔样子:“江韵华?被老师留下做题了?” 她的语气很自然,像一道穿窗而来的微风拂过心弦。

 “嗯,刚做完。” 他走到她面前一步的距离停下。昏暗中,她白皙的脸颊轮廓有些朦胧,眼睛清澈得像浸在清泉里的琉璃。她身上似乎有淡淡的、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带着点刚洗过的洁净皂香气息,干净得如同雨后空气里微润的水汽。

 距离很近。近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光线在彼此皮肤上细微的移动痕迹。沉默短暂地降临,走廊深处安静得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校工关门的哐当声。

 空气里的某种东西无声地膨胀、绷紧,带着春日夜晚雨后特有的微凉湿意和一种隐秘的张力。这角落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喧闹。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微微开合的、饱满的粉色唇瓣上。血液的流速似乎加快了,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耳膜。他脑海中空白了一瞬,身体却似乎比思想更快地倾了下去。

 阴影掩护下,一种极其纯粹的冲动彻底攫住了他。没有犹豫,没有思量,像被无形之手牵引。他微微侧过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不管不顾的果决,朝着那片温软的粉色花瓣俯冲下去。双唇覆盖上她的柔软唇瓣时,那触感比他想象中更清凉细腻,像触到了清晨带着薄薄一层露水的花瓣。一股极其强烈的、纯粹属于许清瑶的味道随着这微凉的触感直冲感官,像初春林间第一抹拂面的风,干净澄澈得让人头晕目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要挣脱骨肉的束缚,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他的肋骨,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他几乎无法呼吸,整个世界的触觉只集中在那一小片微凉柔软的接触点上。

 这个接触短暂得像幻觉被惊扰。零点几秒?或许一秒?

 他几乎是立刻向后弹开,像犯了错被抓包的小孩一样拉开了一步的距离。动作太快太急,书包带子在他肩上重重地刮擦了一下布料。昏暗的光线里,他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刚才强硬的吻带着一种鲁莽的、甚至有点生猛的掠夺性质。他大口喘着气,喉咙发干,双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的布料,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绷得泛白。整个后背的皮肤都像是在燃烧,羞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上来。太混账了!

 黑暗成了唯一的掩护色。许清瑶依旧靠着墙。她微微抬着头,像是愣住了,那片昏暗几乎隐去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只有清浅规律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寂静,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树脂。

 “韵华……” 她的声音终于低低响起,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仿佛在冰水里浸过的微颤。黑暗中,那声音像一片羽毛飘落水面,轻软,却准确无误地落进他惊魂未定的心房,“我…可能要走了。”

 “走?” 他猛地抬起头,惊愕压过了羞窘,声音有点走调,“去哪里?”

 “上海。” 许清瑶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确认之后才释放出的迷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爸妈那边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加那边一个针对艺术特长生的顶尖预科营……” 她的话语有些零散,“是很好的机会……提前接触那边的资源和导师……”

 走廊里残余的灯光似乎彻底熄灭了,只剩下窗外昏暗的路灯光晕透过玻璃窗,勾勒着她模糊的轮廓线条。他刚才疯狂跳动的心脏,此刻如同骤然跌进一片冰冷的水域,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上海。那么远!那两个字像是带着利齿的冰碴子,狠狠刮擦着他的心尖。刚才那不顾一切靠近的冲动和短暂的悸动,被一种铺天盖地的、巨大的失落感覆盖了。

 沉默再次沉甸甸地压下来。彼此呼吸在微凉的夜色中纠缠。远处传来楼下自行车棚被锁上的铁门发出的哐当声,异常清晰。

 在那片几乎要压垮人的寂静和失落感中,江韵华却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开了口,声音低沉得像投入深井的石块,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吃惊的斩钉截铁:

 “那我考复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