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金烬

第14章(第2页)

她尽力稳住心神,用严厉的口吻对阿诺说:“莫要再辩,我自有道理,你照做便是!”

见小主真的动气,阿诺吓得噤了声,默了一会,低低道:“那我去和阿姆说。”

“快去!”

不等阿诺走到毡房门边,兰佩又叫住她:“回来!”

“小主可是不要我走了?”

阿诺一阵欢喜,赶紧跑回炕沿,双眼重又闪出晶亮的光。

“回去,若是见到太子,若是他问起我,不许多说一个字,更不许告诉他我现在何处!”

“小主……”

“去吧。”

毡房的门轻轻关上,霎时万籁俱静。

腰间的刺痛一阵阵传来,兰佩咬紧牙根,缓缓阖上双眼。

原先,她以为自己能够如期回到单于庭,就算父亲没有解除婚约,考虑到冒顿已经回来,她再以坠崖为由装个身体虚弱,短时间内,头曼和父亲都不会逼她再嫁。

如此,参加完祭祀大会,她很快便可同父亲和哥哥一起回到封地,从地缘上远离王室。

后面任他冒顿再怎么折腾,只要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一个胸怀天下,南征北战的大忙人,哪里还得空想起她来,应该很快就能将她忘了吧。

剩下她此生的任务,便是保护好父亲和哥哥,免遭恶人奸计,绝不让他们再参与到无谓的王庭政治斗争中去。

而她自己,就在封地伴着日月星辰,草场雪山,恣意无为,过此一生。

可现在,因为那群该死的狼,她的计划出了意外。

耽搁的时间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假戏一旦做成真的,便会麻烦无穷。

最大的麻烦,是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长途颠簸,祭祀大会结束后,能否立即启程回封地,成了未知。

她有预感,父亲和哥哥很有可能以她养伤为由,将她独自丢在单于庭。

到那时,她不得不天天在冒顿的眼皮底下晃悠,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被迫陷入你死我活的王庭政治斗争中。

这简直是她最不愿见到的局面……

正思忖间,有人轻声而急促地敲了两声门,不等她应,那人已推门而入。

端着一盆热水。
 

兰佩收回思绪看去,一位老妇人正向她走来。

老妇人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佝偻着背,裹着暗红色头巾,深深的沟壑嵌在脸上,皮肤是久经日晒的深紫色,嘴巴干瘪着,看起来有点……凶。

应该就是阿诺口中的那个阿姆了。

“姑娘醒了?”

嗓音也很……诡异。

兰佩明白为什么阿诺不放心让这个阿姆照顾自己了。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未敢再多话。

“伤口可是有刺痛感?”

阿姆说着放下手中铜盆,凑近揭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口。

是一处长约三寸的咬伤,最深处可见骨。

“是。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兰佩看不见自己的外伤,只知道外伤内伤加在一起,疼得她彻心彻骨,一直在冒冷汗。

阿姆坐在炕边捣鼓了一阵,不知突然往她伤口上抹了什么药,凉而刺痛,激得兰佩登时尖叫出声。

“忍着!”阿姆冷冷道。

兰佩将双手紧紧攥拳,指甲深抠进肉里而不觉疼,额上豆大的汗珠开始涔涔往外冒,牙根一直在打着哆嗦。

阿姆凛了她一眼,像是为了让她安心,说明道:“从前我在单于庭做巫医的时候,太子外出打猎被狼咬伤,就是我用这药医好的。”

“太子?”兰佩牙齿打颤说:“你是说,冒顿?”

“你是什么人,太子的名讳也是你能直接叫得?!”

对兰佩直呼冒顿,阿姆显然十分不悦,说话的语气像是斥责。

果然,在单于庭干过的就是不一样,拽得很!

兰佩心里腹诽,面上不敢表现,忍着疼嘿嘿干笑了两声,咬牙认错:“是不该,不该!”

阿姆上完药,帮她包扎伤口,似是感慨往事,又继续道:“可怜也就十来岁的孩子,被狼咬成那样,还要硬撑着保护自己的妹妹,直到把妹妹交到大人手中,他才允许自己昏过去,看着真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