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年单于庭的祭祖大会因太子的回归而办得格外庄严隆重。
兰佩行动不便,躺在床榻上盯着帷帐上那一对白鹤,听帐外阵阵惊天动地的擂鼓声,想象万人齐拜祭天金人的盛大场面。
阿诺听见鼓声,眼里透着心动,不自觉地向帐外看了一眼。
“去吧,看看都有什么热闹,回来给我讲讲。”
兰佩看出她的心其实早就飞去祭台了,只是碍于要照顾自己,不敢乱跑。
阿诺摇头:“大家都走了,我要再去,谁来照顾小主呢。”
“我乏了,正好睡会儿,快去吧!”
兰佩催促着,伸手推了推她,旋即自己闭上眼,开始假寐。
阿诺见她真像要睡觉的样子,静默了半晌,才带着歉意小声说:“那,我去了?”
兰佩点头,很快,听见阿诺轻轻带上帐门。
轻吁一声,她这才缓缓睁眼。
帐内,施枷上的婚服已被取走,自她半身不遂回到单于庭,父亲便在榻前向她保证,今后只要她不愿,他绝不会让她再嫁。
刚过及笄之年的姑娘家,还未出阁已被转了两手,还将自己弄得一身伤病,大概任谁都会觉得不吉,不会再来提亲了。
兰佩谢过父亲,不忍看他几日不见越发苍老的模样,轻声安慰道:“父亲,都是女儿任性无知,害您牵挂忧心,女儿从此学乖了,以后女儿哪也不去,就跟着父亲,伺候父亲,可好?”
兰鞨眼见爱女失而复得,哪有不应的话,连连点头道:“好,好!为父只要你平安,快乐,你若不愿嫁人,为父便一直养着你!”
兰佩失踪多日后在冒顿太子和兰儋大人的护送下,以这副模样重回单于庭,一时间又为单于庭连绵延伸到天际的穹庐内外增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阿诺参加完祭祀大会回来,向兰佩绘声绘色地描述太子冒顿身着青底绣金绸袍,配狼噬牛纹金牌饰,腰束獬豸大带,是如何在祭台之上面向祭天金人行叩拜礼,之后从头曼手中接过虎头青铜杖,擢升为万骑长的场景。
“我看到单于庭里那些贵族公主们,看他的眼都直了,特别是呼衍乐小主,寸步不离地跟在太子身后,也学小主叫他‘冒顿哥哥’,只可惜,太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阿诺面带自豪地说:“我回来的时候,太子还特意叫住我,问我小主的伤养得如何了,他说这两日事多,等他忙完,就来看小主。”
兰佩正要叫阿诺以后和冒顿保持距离,话还没说出口,听见帐外有人高呼着叩门:“姐姐,我来看你了。”
正是呼衍乐。
兰佩朝阿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呼衍乐便跟一阵风似地扑了进来,作为兰佩回到单于庭后的第一个访客,这次她双手空空,只带了自己来。
甫一坐定,她不问伤情,上来就找兰佩确认:“我听说,右贤王将姐姐之前与王室订的所有婚事都推了,是真的吗?”
兰佩看着她略显兴奋而又不安地样子,有点好笑,有意逗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
呼衍乐被她噎得接不上话,眼珠子转了两转,才又道:“如此,姐姐对冒顿太子就算彻底死心了吧!”
兰佩很想回她个与你何干,转念一想,前世呼衍乐曾是冒顿的第一位大阏氏,这一世自己若要与冒顿缘断,呼衍乐应会起到不小的作用,遂面露不满驳斥道:“妹妹此言差矣,我既愿嫁给小王,与太子殿下便再无瓜葛,况且,我堂堂右贤王之女,若不是现下身负重伤,无福侍奉小王,怎会在婚配大事上出尔反尔!”
呼衍乐怔了一下,仍不死心地追问道:“那姐姐失踪了那么多天,为何偏偏被太子找到,将你接回?”
“你听谁说的?”兰佩轻哂:“找到我接我回来的是我哥哥,太子殿下不过是半道遇上,随了一程。”
说到这里,兰佩稍顿了顿,一本正经道:“妹妹,往后莫要再拿我与太子殿下说事,免得凭生口舌是非,让人误会。”
呼衍乐听到这里,终于咧嘴露出粲笑,连道:“是是是,姐姐向来都是有主意的人,不像我,父王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兰佩还不知道,呼衍乐为何会突然冒出这般没头没尾的话。
今日一早,头曼已为冒顿向休屠王呼衍逐侯提亲,意欲让太子娶其女呼衍乐。
休屠王当时毫无准备,脑袋一时嗡得像炸了锅,权衡无数利弊后仍犹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