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页)
侍卫连连应是,赶紧接过食盒,等了一会,见大阏氏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暗暗叫苦之际,听见她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大阏氏是在对他说话。
呼衍乐愠怒道,“问你话呢,怎得哑了?”
侍卫吓得一激灵,赶忙回到:“仆,仆叫刘仲。”
“大秦人?”
“仆,仆父亲原是韩国人。”
呼衍乐用手中马鞭点了点他的肩头,颇为满意道:“嗯,刘仲,你每日守门,太子何时出营,去了哪,何时回营,见过谁,但凡你知道的,必须如实禀我,听见了吗?”
刘仲一下便明白这是大阏氏要他做监视太子的耳目,不敢摇头,更不敢点头。
呼衍乐知他为难,缓颊道:“你不必多心,我是太子的大阏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见刘仲脸色有所松动,呼衍乐又道:“照我吩咐的去做,自然有你的好处,若不做,”她轻嗤一声,马鞭从他肩头划向脖子,比划了一个身首异处的动作:“咔嚓。”
刘仲上下牙床打着颤,贴着那根皮鞭,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
连日来,拓陀和兰儋见冒顿总在埋头打磨一个又一个箭簇,大大小小的洞眼钻了一堆,从五石弓至八石弓,反复更换调校,也不知在捣鼓什么新式兵器。
直到今日训练,他在阵前拉开了那把金丝嵌虎噬鹿纹的八石牛角弓,搭上一只表面上看来并无特别之处的竹羽箭,屏息凝神将弓拉满,于众目睽睽之下激弦发矢,牛筋弓弦发出“砰”得一声震响之后,飞射而出的箭身竟发出一阵清脆锐耳的啸鸣声。
利箭打着呼哨穿过了整个校场,直直射中箭垛红心。
太子的膂力和箭术将士们早已领教,不过能发出声音的利箭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不禁纷纷好奇地向箭垛上看去,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不等他们看清,场边士卒已将羽箭从箭垛上取下,快马加鞭送到太子面前,场中霎时鸦雀无声,静得连落针都能听见。
只见太子将羽箭举过头顶,带着一股令人寒栗的力量沉声道:“神明的太阳神在上,孤遵照太阳神的旨意对你们训话:你们都是孤的勇士,是匈奴帝国的勇士,孤将带领你们用献血洗去匈奴曾经蒙受的耻辱,开创太阳神万世不落的草原帝国!这支能发出声响的羽箭名叫‘鸣镝’,是孤的兵器。从今日起,无论在训练、行猎或是战场上,孤将鸣镝射向何处,你们必须跟着将箭矢射向何处,鸣镝声便是孤的命令,违此令着,定斩不赦!”
场内的一万将士这才恍然顿悟响箭的真正用处,齐刷刷地吼了声:“诺!”
响声震天,如阵前擂鼓。
冒顿沉不见底的双眼凌厉地扫过场内的一万将士,这些原本只是普通牧民的青壮男子,经他两个多月来不分昼夜的操练,已能初习“五教”——识形色之旗,闻号令之数,足进退之度,手长短之利,心赏罚之诚。
当初兰佩同他说起管仲提出的这五教时,他便觉得少了样最重要的教习——愚忠。
臣对君的忠可谏言,可规劝,而士对将的忠唯令行静止,肝脑涂地,无任何商榷转圜,是为愚。
他发明的“鸣镝”,便是检验士卒是否愚忠的最佳利器。
他的鸣镝射向何处,手下士卒必须毫不犹豫地跟着射去。
若他的箭簇只是射向一只大雁,一头豺狼,这个要求并不难达到,但如果他的鸣镝射向的是匈奴国的大单于头曼呢?
冒顿微微眯起双眼,他拿不准,现下校场内高呼“诺”的这些人里,又有几人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射出手中的利箭?
他无惧背上弑父的罪名,当父王向他高举起手中的屠刀,杀了他的母阏氏,又刀刀见血地将他逼入绝境之后,这个世上,已再没有他的父王。
他早已心如磐石。
杀父自立,是他告慰母阏氏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也是他保护心爱之人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