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金烬

第42章(第2页)

——他的这副样子,兰佩逡巡了一圈后,忽而有些心疼。

可气势上不能显露,理智告诉她,她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是来找他吵架的!

“头还疼不疼?”

他全然不理会她的盛气凌人,言语间温柔似水,满是关切。他的手指微微擡动,身下的骊马随即会意,朝她那匹赤红驹又近了一步。

“殿下端这副关心模样倒让小女诚惶诚恐,估计要不是小女突然昏倒,殿下估计直到大婚日都不会现身吧!”

兰佩秀气的小下巴故意扬得高,却仍低过他一个头,望向他呈一个不占优势的仰角。

“突然昏倒?!”

冒顿倒被她气笑了,故作听不出她话中的埋怨和讥讽,反诘道:“你以为自己在伊丹珠那里昏过去只是偶然?”

兰佩一愣,联想起自己喝进嘴里又吐掉的酒,心虚道:“不然呢?”

“不然?伊丹珠给你的酒里下了迷魂药,好让她的好儿子在我之前与你洞房,你的婚服没穿到一半便在她的寝帐之中昏死过去,你说,会有什么不然?”
 

冒顿极力克制的怒火,虽多是因伊丹珠和乌日苏的阴险无耻、胆大妄为,但也包含对兰佩毫无戒备,轻易将自己送入险境的后怕。

“你胡说!”兰佩听得毛骨悚然,虽知道冒顿不会骗她,可依旧嘴硬道:“我知她们一个个都没安好心,所以并没喝那酒,再说,光天化日之下,呼衍黎大阏氏和雕陶阏氏都在场,伊丹珠和乌日苏怎敢行如此无耻下作之事!”

“所以,你是宁愿相信曾与你有过婚约的乌日苏小王,也不愿信我?”

冒顿本就强忍怒气,见兰佩不仅毫无悔改之意,竟连他所说都不肯相信,不禁沉下脸来,话中夹带着妒意的刺。

“我没有!”

兰佩急着反驳,气场已然减了一半,徒劳道:“我真的没有喝酒,再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冒顿冷哼一声打断:“我赶到时,帐内所有人惊恐慌张的神色,伊丹珠拼死拦住不让我去内帐接人,你婚服半敞昏睡在床榻上不省人事,乌日苏支开小狄单独与你共处一室,在你看来这哪一桩算,或者根本就不算是证据?”

“.……”

冒顿说得这些,兰佩因为急着来找他兴师问罪,并未来得及从小狄口中获知,如今见他紧握缰绳的双手青筋凸起,眉眼间令人胆寒的杀意,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昏倒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她不知道,其实冒顿说的这些并不完整,实际上当他如地狱修罗般突然出现,强行将试图为儿子拖延时间的伊丹珠推倒在地,冲进她的寝帐时,乌日苏正在哆嗦着穿上自己已经脱下的中衣和亵袴,或许是过于惊慌,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顺势滚落,嘴唇开阖着试图向他解释什么,只是冒顿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以极大的克制仅仅将他踹翻在地,之后像拎一只小鸡子似地将他丢出寝帐外,冷眼看着他跌撞在伊丹珠的身侧,蜷缩成一团。

他回到寝帐,径自将兰佩抱出。从头至尾,伊丹珠平日里得理不饶人的嘴像是被牢牢黏住了,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只有呼衍黎在他踏出毡帐之前淡声说了句:“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呼衍黎以匈奴大阏氏的身份担保,一切只是个误会……”

冒顿头都没回,将呼衍黎的声音狠狠关在了帐门内。

他之所以疯了似地赶回单于庭,就是料到伊丹珠和乌日苏会给兰佩设下陷阱,使她置于危险之中,只是他远远低估了这母子二人的下作程度,同时也高估了兰佩的警觉和自保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