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当白鹭泽坚实的冰面终于消融之时,东胡的使者到了。
当晚,大单于设宴款待,兰佩陪同。
对这位冒顿称王之后首位前来访问的邻邦使节,匈奴王表现地十分热络,好酒好肉美人尽数奉上,名叫阿伊古的东胡使节来者不拒,笑逐颜开。
“阿伊古,不知你可否听过,中原有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匈奴和东胡比邻而居,相安无事,确是最为亲密的朋友!本王初登王位,东胡王便派你前来,足可见对两国关系的重视。来,为表匈奴待客之道,本王先干为敬,今夜不醉不归!”
冒顿头戴鹰顶金冠,着一袭玄色暗绣镶白狐边龙袍居王座之上,左祍和腰间均佩虎咬纹金饰牌,英气迫人。
说完他仰脖喝下一斛烈酒,众人莫不跟随。
兰佩盛装端坐在冒顿左侧,见状也举杯欲饮,被他拦下,俯身耳语道:“大口喝酒是男人的事,你陪我坐着便好。”
他知她这两日身子不爽利,若不是他有私心想让她和自己多呆一会,今晚她本不用出席。
兰佩耳根子一红,手里的酒杯搁了下来。
“早就听说匈奴王年轻有为,气概非凡,今日一见果真犹如天神在世。东胡乐见匈奴子民在大单于的带领下安居乐业,愿成为匈奴长久友好邻邦!”
髡头结辫的阿伊古挂着谄媚的笑,两只小眼已眯缝成一道细线,隐约从中间透出一丝精明的光。
“好,好!”冒顿拍案笑道:“之前听闻我匈奴流民涌向东胡边境,给东胡王带来不小困扰,本王深感忧虑,不知此事后来如何?”
冒顿所说实为呼衍黎带着呼衍部投奔东胡王一事,金帐之中包括阿伊古在内的座上宾皆心知肚明,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在这样的外交场合,可任谁都没想到冒顿会自曝家丑,简单的寒暄客套之后,便直捣两国间已然溃烂流脓的痛处。
阿伊古的小眼眨巴两下,适时掩饰住心虚,面不改色道:“区区小事,匈奴王何足挂齿,我王就像对待自家手足一般,悉数接纳了那些流民,赐予他们封地和草场,助他们度过难关。”
“哦?那如此说来,他们如今已是东胡的子民?”
“……”
阿伊古心头一紧,一时摸不清这位年轻君主所问何意,不敢轻易作答。
若说不是,东胡王赐予呼衍部族的草场很可能被冒顿当做大礼欣然收入囊中。
若说是,那流民的首领毕竟是呼衍黎,匈奴曾经的国母大阏氏,如今夜夜宿在东胡王庭,只怕冒顿对此早就怒火中烧,只等此刻发作。
阿伊古短暂怔了片刻,很快恢复镇定,按照来前和东胡王商议好的说法,右手触胸,王顾左右而言他:“能与匈奴王族联姻,是我东胡之幸,如此,两国世代友好之基,将更加坚不可摧!”
冒顿几乎不用想,便猜到了这番说辞的出处。
除了呼衍黎,还有谁会如此大言不惭,将自己的通敌叛国、无耻下嫁定义为王室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