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页)
大单于的阏氏,现下只有兰佩和他新娶的哲芝,如若他答应了东胡王的要求,这两个女人中,势必将有一人此次会随使者远赴东胡,成为东胡王的禁脔,而如若他不应,又极有可能招致东胡王的报复,两国实力不对等,作战方式又极为相似,加之有呼衍黎在东胡做内应,这一仗怕是很不好打。
用牺牲一个女人的代价,麻痹东胡王的戒备,为单于庭争取宝贵的作战准备时间,这大概才是真正匈奴王的心中所想。
可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右贤王的女儿,是他青梅竹马的大阏氏,一个是左贤王的女儿,是他爱不释手的新宠,如此艰难的抉择,他又会如何处断呢?
放眼整个金帐之内,到目前为止唯一镇定处之的,便是赵实了。
他始终不发一言,甚至就连脸上表情也不曾有过丝毫变化,如同一尊泥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帐中发生的一切,似是与他全无关联。
他的这一反应,再次激起匈奴贵族的愤怒,如箭簇射来的眼神里莫不充满了鄙夷。
尽管事先早有预料,但乞伏还是被刚刚帐内叫骂的阵仗吓得不轻。他虽不把冒顿放在眼里,可他也知,能被冒顿纳为阏氏的,定是王族之后,倘若这些部落长一齐向冒顿施压,年轻的匈奴王招架不住,被撺掇得盛怒之下杀了他,也不是没可能。
如今见冒顿呵斥住了众人,乞伏和身边侍从莫不暗自长吁一口气,竖耳凝神,等待着匈奴王的答复。
恰就在此时,帐外忽有一人溜边疾入,对着拓陀耳语两句之后,只见拓陀眉头一拧,又疾步迈到冒顿身侧,躬身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两句什么。
冒顿的神色似有一怔,又迅速恢复如常,含笑对乞伏道:“使臣方才所说,本王已记下了,你们一路风尘仆仆,极是辛苦,不如先请回帐休息,此事容我与众位王公大臣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使臣放心,本王定会给东胡大王一个满意的答复。阿承,先送使臣回帐休息,好酒好肉伺候!”
听他既如此说,乞伏也不便再说什么了,只得诺诺应是,拱手退了出去。
帐内众人见东胡使者离去,一时谁都没动,等着大王发话,谁知冒顿只草草说了句:“都散了罢”,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了金帐。
......
兰佩幽幽转醒,柔和的日光斜射入帐,银帐内那顶熟悉的绢丝帷帐上泛着层流动的银光。她的意识逐渐清明,记起先前自己拦着赵绮去找巫医,结果站立不稳,突然晕厥了过去。
她搁在锦被外的手,此刻被一张温热的大掌紧握着,耳边是那人轻柔地唤她:“蓁蓁,蓁蓁......”
有多久,他没这么叫过她了?
她的目光自涣散中聚实,缓缓对上那双闪烁着琥珀般光泽的眼,此刻正满是欣喜地凝望着他,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地上翘着。
倏地想起赵绮说东胡使者已经到了单于庭,她不禁面露诧色,蹙眉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冒顿不答,略微擡起胳膊,手掌复上她的前额,轻轻向后摩挲着,一下,又一下,那双浓情似水的眼自顾贪婪地看着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兰佩心下起急,怎奈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说出口的话也是温吞吞的,全然不是她此刻焦灼的心情。
“我在问你话,你......”
“我听说你晕倒,便急忙赶了过来。”
他柔声说着,覆在她额上的手挪上她的面颊,修长的手指像把刷子,如同她是件珍宝,极小心地,在她脸颊上一遍遍刷着。
兰佩被他灼灼如炬的眼盯得极不自在,把脸朝一侧撇了过去。
又被他轻轻拨了回来,他坐在床边的身子侧着一倒,便和衣睡到了榻上,修长的胳膊向里伸,将她连着身上的锦被一齐抱进怀里,他的脸颊贴上她的鬓角,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廓。
兰佩整个人被他这样抱着,四周充斥着他的气息,心跳开始不受控地加速,血液如同滚沸的水,流经四肢百骸,她自这阵阵针扎般的酥麻中迅速清醒,僵直着身子想要将他推开。
足足一个月,他不曾踏入这寝帐半步,最最折磨她的,不是他夜夜宿在另一个女人帐中耳鬓厮磨,而是他这般宠爱新妇,待到东胡使者来到单于庭,她作为一个失了宠的阏氏,是否在他的一番权衡之后,会被再次送走。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她便在这番思量中,不断寻找能够自保的万全之策,甚至连类似之前逃婚,寻个回奢延城看望父亲的借口,先暂避一阵的法子都想到了。
她想,自己有近一年未见到父亲了,想必提出这个理由,他不会也不便拒绝,何况如今他有哲芝相伴,对于她是否在单于庭,应不甚在意。